窗外似乎起了一阵风,几片树叶悠悠荡落。
房内正盘膝打坐的女人突然睁开眼睛,眼底露出几分欣喜的笑意。随后,她似又想到什么,眉毛往下一耷拉,嘴角顿时多了一丝苦恼。
轻微的机械声在院内响起。
女人站起来,推开门,刚好看见一只机关大鸟降落在院中。
“师父!”
女人看着自鸟背上轻飘飘跃下的少女,咧嘴叫了声。
她是一名石古妖族,说这句话时,背后的尾巴不自觉摇起,毛发跟被电了似的根根炸起。
少女一眼便觉出她内心的几分心虚忐忑,笑着摇摇头,抱臂挑眉道:“又失败了?”
“是、是”
女人脸上一热,有些羞愧。
少女面上笑意渐淡,随手一挥,周围空间仿佛水波般一荡,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女人闷头不作声,她知道,师父一贯谨慎,每次都要先在院内布下八岐修灭阵。
想到这里,她心底又是一叹。明明前面修炼都很顺利,怎么老是卡在这一关过不去呢?她不禁挠了挠自己毛茸茸的竖耳,露出一张清俊的脸来。
眉长而直,五官轮廓深邃,眼里自有一股不屈的韧性。一个女人的脸,却称得上清俊。
这是成年后的钢小贝。
“过来,我看看。”
云之幽布下八岐修灭阵后,在院内石凳前坐下,对着钢小贝招了招手。
她前些年寻了个靠谱的炼器师,帮自己将八岐修灭阵的阵印载体锻造成了法器。如今的威力,倒是比以前强多了。
有它在,万一等会儿闹出点什么动静,也可以完美遮掩过去。
“诶!”钢小贝应着,就要一屁股坐在云之幽身前地上。
“等等。”
云之幽瞧了瞧满是尘土的地面,眉心一皱。
这孩子从小就这么大大咧咧,家里的院子乱得跟个猪圈似的,明明只是一个除尘诀就能搞定的事,她就是视而不见。
“唉。”云之幽叹了口气,扬手一挥。院内清风忽起,一阵灵光寸寸抹过,地面霎时变得整洁一新。
“坐。”她掏了个蒲团,往地上一甩,自己也站了起来。
钢小贝尴尬地嘿嘿一笑,也不客气地扯过蒲团盘膝坐下。
半个时辰后。
蒲团上的女人身上气息暴躁不定,眉头紧皱,不时有闷哼自嘴角溢出,仿佛在经受什么痛苦的折磨一般。
“灵力极为精纯。”
云之幽绕着走了一圈,瞳孔深紫,看着她缓缓评判着。
“吸纳转化灵气也十分顺畅,是天灵根的水准。”
她越说面上惑色更浓。
钢小贝在她不遗余力的帮助下,已经服用过三枚筑基丹了。这也就意味着,她至少已经先后三次向筑基发起过冲击了。
可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若说前两次还可以用时运不济来当借口,那这第三次的失败也着实太古怪了些。
每一次失败,虽然未能进阶筑基,但钢小贝的基础便又夯实一分。
再加上本身便天资极高,按说早就该筑基了,怎会一直失败?
云之幽如今叫她在不借助筑基丹的前提下演示模拟一遍她筑基的过程,也没发现任何错处。为避免伤到她,云之幽不好侵入她神识,所以只好凭借此刻观察到的表象获取信息。
“莫非是”
云之幽眸光一动,指尖虚空一划,钢小贝背后的衣服便从中被割裂开来,露出一个凶神恶煞的古怪兽头刺青。
这刺青栩栩如生,然而此刻倒没什么特殊反应,似乎仅仅只是一个普通刺青而已。
云之幽想着,半蹲下身,探出左手,指尖轻触向那刺青纹路。
岂料,刚碰到,钢小贝便忽然惨叫一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云之幽面色一变,抬起左手,掌心一个树苗图案正缓缓消散。
她心中一动,正想看看钢小贝伤势如何,忽然眉心一蹙,身形如风般疾退,刹那间已然在数丈远外。
前方,本应晕过去的钢小贝低垂的头缓缓抬了起来。
她站起身,动作极慢,却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翻身一般,叫人只能眼睁睁瞧着,大气不敢喘出一口。
“倒是机警。”低沉的声线自女人口中传来,明明是同一个人发出的,语气语调却截然不同。
她看着远远避在院角的少女,冷厉一笑:“边陲小界,竟有人身怀七宝圣树,还能将其驱为己用,真是天不亡我。”
七宝圣树?
云之幽心中一动,眯着眼打量了“钢小贝”一眼,沉声问道:“你有什么目的?”
她没有问对方你是谁之类无意义的废话,反而直接明了地问你有什么目的,倒是叫对面女人微怔,随后,她下巴微扬,做了个抬头望天的动作。
天?
云之幽一愣,也瞥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对面那个女人竟就这么痴痴望了半响,随后轻声一叹:“多少年了”
她看了对面全神戒备的少女一眼,嗤笑:“你刚刚才冒犯了我,若我想要追究,你现在早已是一具尸体了。”
云之幽倒没有因为对方的大话而放松警惕。
果然,对面的女人倒也不在意她的表现,反而随意地坐了下来:“我有一事要交与你去做。”
她说得理所当然,似乎压根儿不用考虑别人会拒绝这种情况。
“何事?”云之幽似乎也没有拒绝的意思,郑重问道。
“识情识趣。”女人夸了一句,突然神色一敛,气质陡然变得沉肃难测,“本座要你助我脱困!”
下一刻,她又轻声一笑:“你若不用七宝圣树将我短暂放出来也就罢了,但就在刚刚那一刻,你已经别无选择。你可想听听为何?”
庭院内,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只听得其间一个女声缓缓流淌,将这份沉寂带上了几分难言的压迫感。
半响,直到院内再次归于沉静。
云之幽呼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背后竟汗湿了大半。
又是半日过去。
钢小贝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房间内的小床上了。
“师父?”看见静静坐在桌前,不知在思索什么的少女脸色不大好看,她讪讪一笑,尴尬地挠挠耳朵,“我平时修炼从没出过今天这种岔子,真的!”
她急于解释,想到专门叫师父过来给她演示的自己竟晕了过去,顿觉丢脸,面上又有点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