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杭虽修为不算在场众人中最高的,但练就的功法绝对是最顶尖的。一身血光好似自地狱而来,颇有几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之势。
他轻易地就将防线撕裂开了一道口子,正要冲出去,一双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竟悄无声息穿过了最外面一层血光,抓向他脖颈。
这双手比起其余黑袍人所化墨色要更为浓郁,仿佛能一滴滴流淌而下。
金杭瞬间心底警钟大响,只觉一股阴森寒意仿佛毒蛇般,自后方悄然吐信,龇开了獠牙。
凤景城!
糟糕!来不及了!
正当他暗恨自己大意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金杭抓住这个机会迅速遁至台阶口,回头一看,凤景城正抓着一只手,冷冷看着他,面上神情怨毒。
那手上仿佛被滚火烫过一般,发出一阵阵恶臭,不断有墨色液体往下滴落,还冒着白烟。
这是
金杭眸光一动,心下一喜,迅速瞥向某个方向。只见那人背对着他,正同其他黑袍人一道围攻后面几人,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他眉头又皱了皱。
“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更难缠。”凤景城压着嗓子低喃了句,手上伤势也在渐渐好转。
“杭少主!快跑!”戴聪且战且退,也在往台阶口赶来。正道盟几人也顺着他冲出来的路径,齐齐跟了过来。
然而在他们中间,还有一个凤景城。
“想跑?”凤景城眸光森然,“你们逃不掉的。”
金杭咧了咧嘴,手上血球滴溜溜转着,仿佛落日般红光大放。他自己身上忽然钻出无数红丝,似利剑、似风刀、似长鞭,如臂使指般攻向凤景城。
被这红光波及已然十分不适,再直面这似乎阵仗不小的攻势
凤景城有些迟疑。
但一想到刚刚那几乎要熔断手的伤痛,到底不敢小觑金杭,只好侧身避开。同时心里暗暗抱怨,无名今日怎么搞的,闹出这么大乱子来。还有,他怎么还没追出来?莫非还能被这几人伤到?
凤景城心中暗恨,无名要是还不来,恐怕真要被这几个家伙给生生闯出去了!
洞内打斗声势愈发浩大,特别是最后关头,几人都仿佛要豁出命来。
一刻钟以后。
地下冰洞中,凤景城看着一室狼藉,本就灰白的脸色更是难看。
原本的黑袍人已经消失了一小半,他们大多数都神色麻木地站在那儿,只有少数一些才有几分表情。
“无名呢?!”凤景城吼道,“你们谁看见无名了?!”
无人应答。
“圣灯呢?圣灯去哪儿了?”
回答他的是无数张木讷的脸。
半响,他心力交瘁地坐下。然而屁股接触地面,明显可见陷下去一层,他并没有实体,除了戴手套的部位外,一旦接触,就是这个状况。
凤景城心头怒火更甚,又唰一下站了起来,焦躁地来回踱了两步。
“无名恐怕已经被他们击杀了。”释静上前,皱眉轻道。
“这不可能!”
“圣灯估计也被一齐夺走了。”释静面色不变继续说道。
“不可能!怎么可能!”凤景城幽幽盯着他,“你也看见了,他们连我都对付不了,怎么可能杀得了圣灯在手的无名?”
“你确定金杭对付不了你?”释静平静反问了句。
他可没漏看凤景城偷袭不成反被重伤的一幕,金杭有这等实力,连进入鬼化状态的凤景城都能反伤成那副惨样。若不是急于逃走的话,想反杀应该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凤景城好似被噎住了,半响,才咬着牙喃喃道:
“金杭!一定是他杀了无名,抢了圣灯!没有圣灯,我们都要死!从现在开始,所有人!所有人!每天分成各小队出去巡逻,一旦发现金杭踪迹,立即传讯,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给我杀了他!夺回圣灯!”
说完,他犹不死心地进到冰缝后面的小冰洞看了眼。
空荡荡的。
原本应该放圣灯的位置也空荡荡的。
只正中间一个圆滚滚的冰球仿佛水晶一般剔透无暇。
看着这冰球,凤景城眸色更沉。
这冰球是一个储存魂力的器具,他们杀了多少人,储存了多少魂力以供给自身,他都快忘了。甚至在他来之前,这里面的魂力就已经浓黑似墨了。
这不知储存了多久的大量魂力,竟然消失得干干净净,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没有了魂力补给,没有了圣灯提供能量,他们只会一日日衰弱下去,成为真正的丧魂,最后消散于天地之间。
金杭!
他将这个名字在齿缝间研磨,眸里尽是怨毒,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忽而,他似想到什么,快步飘至外面。
“你生前跟那个金杭关系不错?”他走到一个神色木讷的少女面前问道。
“有过三年同学之谊。”少女的回答也很程式化,比起思维活跃仿佛正常人一般的凤景城,她反而跟其余多数黑袍人更相似,显得格外呆怔。
听她这么说,凤景城嗤笑一声,也不知信没信,心底已经有了一个诱饵计划。
半月后。
洞内人数比之前已然只剩下一小半,还剩下的也衰弱了不少。
“怎么会这样?!”凤景城面孔有些扭曲,“这么多天了,这么多小队,怎么会同时遭到如此多伏击?”
这半月来,几乎每日都会有一个派出去的小队阵亡。
这么大这么精准的损失,实在叫人防不胜防。
“或许是有内鬼。”释静的半边脸已经没有了,勉强用黑雾凑活填补出了一个。虽然近来又杀了几个倒霉鬼,吸收了他们的魂力,但毕竟失去了圣灯,就连这份力量也在逐渐丧失。
内鬼?怎么可能?
凤景城没想过这件事,是因为他深知,除了被圣灯返还了生前思考能力的少数人,大部分都只是“活”着的孤魂野鬼罢了。
让一个提线木偶当内鬼?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而在有思考能力的人中,他们的性情早已跟生前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圣灯便仿佛一个循循善诱的引导者,将每个人内心最大的恶魔释放出来。
所以,如今的“凤景城”既是凤景城,但又不是凤景城了。
他听着释静意有所指的语气,忽而,想到一个人。
是她?!
凤景城目光一变,台阶上传来踱步声,两个人影狼狈地逃窜回来。
其中,领头的那名少女抬头看着他,面无表情道:“遭到伏击,损失五人。”
释静已经默不作声地堵在了台阶口。
那头冰缝里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一个模样普通的青年手持一盏灯,慢慢自黑暗里走了出来。
火苗“温暖”的光照在众人身上,他们浑身一震。仿佛沙漠中饥渴的旅人被喂了一口泉水般,说不出的舒爽。
凤景城仔细盯着身前少女看了看,然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