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里,云之幽开始频繁外出。
日常除了交朋结友、互相提取经验、交流修行心得以外,更多的还是出入各大贸易场所、摊市、明里暗里的拍卖会等等,甚至天行书院的任务布施也没有错过。
她在修炼间隙收集了不少材料,除开日常自用以外,其余都是为了炼制本命法宝而准备的。
另外她还特意去一名炼器师朋友那里讨要了些炼器心得,再回到家里自行琢磨修炼,这么一沉淀又是数年。
直到这天,脑海那副阵印在日常练习中也已经能做到一丝不苟地精准绘制出来后,云之幽终于自觉准备完好,准备开始炼制本命法宝了。
法阵齐开,工具齐全。
这些年来,她也没落下对这阵印的理解。根据这份理解,云之幽炼制本命法宝的材料从一种两种,最后足足增加到了五种之多。
要知道这还只是主要材料,还不算上数以百计的辅助材料。
一般人炼制法宝,因为需求不同,属性或材质相冲的缘故,包容度不足,大多是以单一材料为主,能平衡两种以上的主要材料都算是难得了。
而因为有了这个看起来虽然精简但极具包辅性的阵印在,云之幽打算用黑陨矿、月骨金、焰灵晶、雪花玉以及云雷母这五样共同作为主料。
其中黑陨矿又在其间起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调节作用。
毕竟珍稀能达到她要求的主要材料难得,云之幽原计划中只有前四种的,云雷母还是她在这几年四处探访中无意中获得的一块。
品质基本能和月骨金平齐,稍强于焰灵晶和雪花玉,是一块至阳至刚的雷母胎坯。
这些主料加上七七八八的辅料,为了炼制这本命法宝,云之幽也算是散尽家财了。
首先是黑陨矿。
以金丹期实力驱使太初炎,再没有以前那么束手束脚的感觉,火焰的上限温度也高了许多。
饶是如此,在她全神贯注地煅烧下,也足足过了三月时光才将其熔成一大团墨渍。
接下来是月骨金、云雷母等材料的依次熔炼
一月后,再各种辅料的浇筑下,一个足有磨盘大的黑金铜铃状法宝胚胎初成。
说是铜铃,其实将其看作一个体型小些的钟恐怕更为合适。
钟身倒扣,上窄下宽,中空,最下面是八道波浪一般的弧形线条,仿佛火焰花纹,十分流畅。表面呈墨黑漆金之色,无端给人一种厚重之感。
沿着火焰花纹往上,是一圈仿佛霜花圈成的纹路,再往上是一圈雷电纹路。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这都是一个合格漂亮的钟。
然而,此钟无芯。
云之幽看着钟形胚胎,稍松一口气,下一刻,神色再度变得严肃起来。
弹指一挥,一团冷白的火焰附着在钟身之上,仿佛迎风而涨般霍然变大,将其搁于腹内静静煅烧,钟形胚胎也滴溜溜转着。
云之幽吞入一枚丹药,闭目盘膝,开始调节状态。
直到再次准备好后,火焰一收,深吸口气,自指尖逼出两滴精血滴入了事先准备好的一个白玉小碟中,碟内是浅浅一层淡金色液体。
这是追日浆,是画符布阵最顶尖的材料。
别看这里只有这么小小一层,云之幽先前的近半数身家便耗在了这上面。
她拿起一支紫毫笔,深吸一口气,眸光顿时变得空空荡荡。
挂在胸前的养魂玉生成一股似清凉似温热的能量,叫她神魂沉而静。
沾液,运笔,挥毫洒脱,行云流水,钟胚内部随着笔尖走过,出现一道道金红的纹路,散发着灼灼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碟中最后一丝液体用完,云之幽也画到了最后一步,骤然停笔。
在这一刻,整个钟身被金红之光映照得如坠日中,随即,所有光芒齐齐一收,钟胚又恢复了原先那质朴厚重的模样,只有细细观察时才能在内壁上看见一道道隐约的暗纹。
“很好,没有失误。”
因为长时间的过度专注消耗了不少精力,此刻身心俱疲的云之幽神色有几分颓靡,她仔细检查了遍自己的成果,终于放下心来。
阵印一气呵成,没有误差。
接下来,还有最后最关键的一步!
云之幽眼睛眯了眯,又弹出一团火来将其包裹,自己则再次谨慎地调息起来。
在她的心猿内,还有两枚残缺的随他一起被同化了近八十年的疑似道种灵文的东西。任何先天道种灵文都是独一无二的,任云之幽学习了那么多的文字,仍旧看不出那是何意。
起初她还有些摸不清这东西的性质,虽然目前自己身上那两枚,每样看起来暂且都只有一笔到两笔的样子,但明显威力不俗。
然而,随着其被自己温水煮青蛙似的同化过程,云之幽渐渐有了一些体会。
这样的先天道种灵文,自行诞生于天地之间。
没有任何一个人生来就是会识字的,那要如何辨别并认识这些符文呢?
感受。
符文自己会告诉你。
随着相互之间的联系增强,云之幽渐渐体会到了金色灵文中磅礴的生机,就好像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就好像每一个生命诞生时的欣喜雀跃。
而在那黑色灵文中,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神识的每一次接近,都是空虚荒芜,黑沉无际,是衰落破败是消亡白骨。
或许受限于自身修为,亦或是跟他们的联系还不够深入,亦或是这两枚灵文都只有一小部分,但哪怕只有一丝,云之幽也真切感受到了。
再联想到当初寻到黑色灵文时自己体内那金色灵文仿佛与生俱来的敌视和对抗,云之幽心底忽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她莫名觉得,这两个残破的灵文,一为生文,一乃死文。
不需要学过这种文字,她便有了这样的认知。
云之幽睁开眼睛,心猿内金猴忽然张口,连带着一团造化之力吐出了两枚懒洋洋徜徉其中的残缺灵文。
云之幽神识如链,一卷,将它们牢牢桎梏在钟胚两侧。
仿佛雕刻一般,符文顿时深嵌钟胚,受到太初炎一同炙烤。
云之幽掌心不知何时已然托出一盏鸦青烛台,青蒙蒙的光在最外层兜住渗透,借灵古宝之力一齐炼化。
这时,两枚灵文才后知后觉感到不妙,开始挣扎起来。
云之幽面上神色变幻,汗如雨下,仿佛时刻在承受着莫大煎熬,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但她眉色沉沉,牙关紧咬,身形极稳,没有半分动摇。
这么多年耗费大量造化之力潜移默化地养着可不是白养的,再加上当初石莲子的束缚之力,它们现下才开始挣扎对云之幽构成的伤害十不足一。
这也是云之幽有几分把握这样做的原因之一。
生死之力,何其诱人,纵是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她要将它们变成铭印在自己本命法宝上的天然灵文,打造一座空前绝后的生死钟!
太初炎不熄不灭,钟胚不停颤抖。
日升月落,星移斗转。
不知过了多久,111号洞府内突然传出一道无声的钟鸣。不少临近洞府修士都感到心中一窒,好似有一座山缓缓降落,沉沉压在心头。
但是当这些人疑惑地停下正在做的事,企图找出缘由时,却又都无迹可寻了。
甚至连那道钟声仿佛也只是他们心底的本能认知,而事实上,刚才身边根本没有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