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的休整算不上长,不过对于他们二人来说,简单地恢复一下伤势却是足够了。也不知是否是这湖景森林临近长宁城的缘故,这一路来,再没有遇见什么强悍的凶兽了。不过十余日的功夫,他们终于站在了长宁城西城大门外。
云之幽瞪大眼睛望着眼前恢弘威严足有数十丈高的巨大城门,心中的震惊与骇然难以言表!这......这就是长宁城?!原谅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尽管周围已经有不少行人对她这副傻样嘿嘿嗤笑了,她仍觉激动难以自已。
如今辗转两三年的时光,她终于到了!
使劲眨了眨因为瞪得太久而略微干涩的眼睛,云之幽才缓缓放下心中那因眼前城池古朴大气的气势而产生的震撼感。
这长宁城不愧为千年古城,不过一个西城城门,进出的人群却是密密麻麻络绎不绝。有一队队足有数百人员的商旅客,也有单人赶路看似风尘仆仆的行人,也有往来撂挑子做生意的小贩,看着这些吵吵闹闹的人烟气息,已离群索居近三年的云之幽心底蓦然生出几分亲切几分欢喜。
此时这些人全都拥堵在门口,自觉地排起了长龙一般的队伍,门口有一队身穿黑甲的士兵在一个一个细细盘查。云之幽看见有的人拿出一块白色的牌子,士兵扫过一眼就放行了。而有的人却没有这样的东西,只能转到另一队身穿绿甲的士兵那儿去办理。还有的人虽然手中也没有白色牌子,却是被分到了另外一队身穿蓝甲的士兵那里。
三方人马?
云之幽眯了眯眸子,最初的震惊过去后,大脑终于开始正常运转起来。她虽然没来过这般大的城市,却并不妨碍她猜测那白色牌子应该是路引一类的东西。只是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钱?暗自琢磨了下两年多前从两个死在牧酒剑下的邪修身上得到的财富,她觉得付个进城费应该问题不大。
“月师兄可准备好进城了?”
云之幽偏着脑袋问身旁的月夜,这一看便看见了月夜此时身上的装扮,眼里不由带出了几分笑意。他可不像自己一般有储物袋这等宝贝,自上回和碧水蚺打斗之后,他换洗衣物的包裹被毁,而他本身身上穿着的衣服经过一场打斗也早就破烂不堪了。
此时这身落魄装扮,让看惯了月夜华服尊贵的云之幽忍不住想落井下石地奚落一番。不过想起此人的毒舌,还是暗暗忍住了。
月夜看见云之幽的目光,心里何尝不知自己此刻是什么形象,他心下也是有些难受。好在环境造就人才,两年多的荒野生活已经让他没之前那么讲究了。这事儿要摊在两年前,云之幽都要怀疑这人会不会宁愿裸奔也不愿穿这几块破布。
月夜看着城门前这番景象,不知在斟酌什么,望着云之幽每每似是有话想说,却每每都欲言又止。此刻听见云之幽发问,一番话再三沉淀,终于轻轻开口,“不知师妹可有……”声线一如既往地清淡优雅,却不知为何到了后边音若蚊蝇,以云之幽如今的耳力,都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师兄你说什么?”云之幽微微皱了皱眉头,以她对他的了解,看他这番表现,莫非是有什么自己遗漏的危险临近不成?难道是她最近太过大意没有意识到?想到这里,她心里忽然一个哆嗦,湿漉漉的眸子里不由带了几分猜疑,倒真开始认认真真地思索起这一路行程来。
“我说……”见云之幽这番神色,月夜凤目里不由带了几分无奈,如玉的耳垂居然隐隐带了一丝绯红,“我说,师妹可有多余的银钱借我买个路引?”
云之幽震惊地转过身,直勾勾盯着月夜,面上全是不加掩饰的惊恐神色,这份惊恐在看见月夜发红的耳垂时变得愈发惊恐起来。
在那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都要穷讲究的强迫症会没钱?
耳朵都红了,尼玛赤裸裸的色诱啊?
月夜被她这般眼神看得微微蹙了蹙眉,可是想到目前困境,墨玉般的眸子里光芒微闪,只得又低低重复了一遍,“不知师妹可有多余银钱借与我?”
云之幽回过神,忽然大笑起来,捧腹弯腰,颠前倒后,她笑得浮夸,引得不少过路人低低抱怨。
笑够了,云之幽长吸一口气,笑眯眯转头,“不过一路引而已,师兄也太客气了。”她心情舒畅,语气自然欢快。
“如此便多谢师妹了。”修眉微挑,月夜深施一礼表示感谢。转身便朝绿甲士兵那儿走去,已恢复了几分以往的坦然。
云之幽快步跟上,水汪汪的桃花大眼里眼眸转了转,忽然出声道,“此处不比深山老林,师兄既然没有购买路引的费用,想来食宿费也是没有的。”
月夜身影陡然微顿。
“不过没有关系,”云之幽眼里又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既然师兄有事相求,师妹定当倾力相助才是。”她拉长音调,似笑非笑般戏谑道,“举手之劳而已,实在不足挂齿。”
说罢越过月夜,率先走向了绿甲士兵。
小肚鸡肠。
月夜看着她的背影,淡淡想道。十多日前的随口一句,居然都还记着。
他摇了摇头,觉得有时候记忆力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书上说,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日,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
云之幽一度以为那是夸大其词,名不符实。以临云小镇的规模,任她如何想象,也无法预见人物繁阜,参差十万人家是何等的盛景。
此刻站在这长宁西城著名的回锦大街上,她还有一种恍恍惚惚云里雾里的感觉。
“嘿,这位客官您里边儿请——”
直到被飞来鹤酒楼的一个店小二给迎进店里,她才有了几分真实的感觉。
“不知师兄接下来有何打算?”要了几份店里最著名的招牌菜,云之幽忽然神情严肃地望向月夜。
毕竟他俩现在也算是共患难的交情了,具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革命友谊,还是应该适当关心一下的。
此刻月夜已换上了一套崭新的墨色广袖衣袍,穿得不再似先前那般狼狈。这人进城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找衣服换,他原先的衣服虽说残破了点,可却被清洗得十分干净,要换衣服也不至于这么紧迫吧,居然被排在头等大事之列。还以为这穷讲究的破毛病已经治好了呢,云之幽有些无语。好在她两年前从那二人储物袋里捞到的银两当真不少,不然还真没办法应付这顺杆上爬的人这么奢侈的花法儿。
想到之前自己随性夸下的海口云之幽就微微肉疼,她还真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缓缓放下茶杯,月夜指尖轻叩桌面,似在细细思索什么事情。
“你听——”
半响过后,他忽然抬眸,神色诡谲。
云之幽见此,黛眉微蹙。却也当真将灵力运于耳中,静下心来。
忽然,她神色一动。
“周兄,没想到能在这里重逢。周兄可是要带贵女去拜入御灵宗门下?”
从酒楼的一个偏僻角落里忽然传出这么一句话来,这声音显然是刻意压低过,极其轻微。如果不是云之幽运转灵力于耳,凝神细听的话,想来是绝对不会察觉的。
云之幽一边震惊于月夜的洞察力,一边为这话里的信息所吸引。御灵宗?可不就是他和月夜想要拜入的宗门么?
当下不由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那是在酒楼二楼偏僻处挂着帘子的一间包厢,帘上倒映出里面人影绰绰,似是有两大两小四人就席。因为有帘子遮挡看不真切,云之幽只好将全部心神放在了他们的对话上。
“是啊,我等散修修炼资源实在太过匮乏,当年周某因为自身资质太差无缘这等大宗门,现如今怎么也得带犬女去试上一试才行。卫兄可也是同样的打算?”一个浑厚粗犷的男子嗓音低低响起。
“不错,”先前那个声音颇为儒雅的成年男子答道,“半月后便是御灵宗十年一度的收徒大典,届时他们会大开山门,广收天下有资质有悟性的灵根者。到时候不说其他地方,单是这晋国南州域内闻风而来的修士也定会不少。卫某自然也不会让犬子错过这难得的机会。”
“哈哈,卫小侄浑身灵气雄厚,想来已是练气三层了吧。当真是资质过人啊。”
“周兄过奖了,铭儿不过是前些天机缘巧合下踏入了练气三层,运气而已运气而已。”听得对方这般夸赞,儒雅的男子忙谦虚地回道,不过语气里的几分自得却还是怎么也无法掩饰的暴露了出来,“我看周小侄女才是钟灵毓秀,资质过人啊。”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音一转,“此次竞争者必然众多,不如你我联手将探听到的信息共享,也好为自家孩子多增添几分胜算如何?”
“哈哈哈哈,妙哉妙哉!如此甚好!那周某就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