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幽无语地翻了翻白眼,觉得这人废话真多。左右她打不过他,索性走一步看一步得了。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这外邦紫衣男子倒是理解不了她白眼下的诸多意思,正待说些什么,突然,他手中一块古怪的木头陡然紫光大放。光芒诡魅却温润,将他的整个手掌都映照得异常妖异。
他反手飞快将木头收起,然后以一种古怪的目光看向云之幽,颇为惊异地说道:“没想到居然是你。”因为太过惊异,导致原本咬字十分精准的音色也微微有点走腔。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走调,他生怕云之幽听不懂似的,又惊异地重复了一遍。这回倒是字正腔圆了,他这才满意地微微点点头。
“不是我!”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云之幽飞快接道。
开玩笑,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可不能随便稀里糊涂就认罪了。
云之幽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只手,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向先前黑衣男子遁光逃离的方向指了指,坚定地道:“是他!”
一边说,一边谨慎地观察着眼前之人的眸中神色。见他眸中并无甚异样后,这才微松一口气继续接道:“他是我们这队人的首领,是所有人中修为最高之人。阅历之丰厚,奇遇之多绝对是我们所有人中首屈一指的。你们要找的东西肯定是在他那儿。”
她笃定道,见紫衣男子并未反驳,于是也就越说越自信。
“您现在去追他还来得及,迟了可就真的追不上了。”
“哦~?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云之幽暗暗瞅了瞅紫衣男子的眼色,见他眸中竟露出了三分笑意。又壮着胆子接道:“是啊!岂止是有点道理!您想想啊,一族之宝,那是多么珍贵的东西,我这等低阶修士哪儿能见过,必定是他那样的金丹期大高手才有可能拿得到啊。我看呐,这东西在他身上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事了才对。还有……”
云之幽准备了一肚子的长篇大论刚起了个头,就被紫衣男子一阵再也压抑不住地低低浅笑声打断了。那笑声如风过拂琴,一根古弦之音于风中浅浅回荡。
“可万一,它就被你这样的走了狗屎运的低阶修士给拿到了呢?”
他轻笑答道,眸光专注盯向云之幽,虽然笑意俨俨。但由于云之幽就在他怀中,距离极近,因而带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云之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旁人或许看不大出来,但身为直接接触者的她却能感觉到这紫衣男子满是笑意的目光背后那股深深的寒凉之意。
她又不是瞎,那古怪木头紫光大放怎么可能看不见,胡诌诌这么多,不过是想为自己弄清眼前情况寻求解决出路多争取点时间罢了。然而,这人表面笑意盈盈,生杀予夺却绝不含糊,甚至云之幽隐隐觉得,或许这人内里,就是个疯子。
对待聪明人尚可智取,对待疯子……只能自求多福了。
她无声地砸了砸嘴,最终沉默下来。
“御灵宗无妄峰弟子?”
“哎你们那什么淋雨宗的弟子都像你一样不喜欢说话么?”
“哦原来你叫云之幽啊。”
“啧太绕口了不好听,我就叫你幽幽吧。刚好我家还有一只静静,幽幽静静,这样念着顺口多了。”
山河大地飞速在脚下掠过,本应犀利如刀的风声全部被一层浅紫淡薄的光罩遮挡在外。然而这并没有什么意义,云之幽略有些无语地听着耳畔某人叽叽歪歪、自言自语的声音,暗暗翻了无数个白眼。
“你们外邦人都喜欢用眼神交流么?”
“我还挺喜欢你们的语言的,你们难道不喜欢用它来交流么?”
“你……”
“半个时辰了……”云之幽被她携在腰间,忍无可忍地低低叹了句。
“啊?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一路足足说了半个时辰了没停过,还不带重样的!”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声音略有些沙哑,目光瞄呀瞄,忽然瞅到了某人手里一块方形令牌,突然话锋一转,带着三分谄媚地道:“我所有东西您都检查过了,并没有你们想要的什么镇族之宝。这位大哥,一定是有哪里弄错了,拜托你可不可以放了我。佛说恕人恕己,咱们无怨无仇,大哥您一看就是光风霁月、深明大义之人,”她目光从某人脸上面具扫过,装作没看见继续道,“真的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这种小人物身上。”
“哦~”
紫衣面具男轻哦一声,外露的一对狐狸眼微微眯起,目中紫芒流转。
还真是喜欢玩这招啊……
看他又想吊胃口,云之幽心底暗暗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睁大水汪汪的眼睛,期冀地望着他。
这人自她被抓起废话就几乎没停过,一路将她储物袋里的东西翻了个遍,甚至连她的灵兽袋里那十只灵霄蚁都没放过。
起初她还十分忐忑,一颗心忽上忽下,生怕他来个越完货再杀人。
好在,这人只是在掏出那枚古怪的紫色木牌时微微顿了一下,令得云之幽暗暗手心捏了一把汗。幸好他也只是稍稍在意了一下,便又随手放了进去。
看来并没找到他要的东西。
至少小命暂且保住了……
云之幽心里微松了一口气。
却没想到这人翻了半天,百无聊赖下,独独自己的弟子令牌他居然能拿在手中一边读一边颇感兴趣地自言自语了这么久。
“原来你竟是个话唠。”他鬼脸面具下,那狭长的狐狸眼眼尾微挑,“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这么喜欢跟我说话?”
云之幽一口气哽在喉中,默默垂下了眸。
“哈哈哈……”
看见云之幽这幅样子,紫衣男子突然悠悠笑了起来,笑声低沉喑哑,好听动人。
“外邦人……真是有趣。”
他将弟子令牌丢回给云之幽,低低叹道,音色中忽的便带有几许莫名感慨。好似于时光中淘金砺沙,流年沉淀而下。
“谢谢前辈!”
忙不迭地接过弟子令牌,塞入囊中,云之幽眉开眼笑乐道。
“不知——”她挑了挑眼,目光往下瞅了瞅,试探道,“可否能放我离开了么?”
“想离开啊?”
鬼脸面具自上而下俯视她,云之幽连忙点头。
“当然可以……”
又想吊胃口……拜托大佬能不能换个伎俩!这么幼稚真的好么?云之幽心底又暗暗翻了个白眼,面上却配合得惊喜道:“太好了!谢——”
“不过……”
“不过?”
“不过,得先去我老司城走一遭再说。”
说完这句话,他单手掐诀,一串奇特的文字自他指尖冒出,环绕身周,紫光蓦然大放。速度一下子飙升近半,似一颗天降流星,向远方砸去。
云之幽看着眼前诡秘的淡淡紫光,忽然一个恍惚,无力地垂下了头,被紫衣鬼脸面具男携在腰间,不省人事了。
人说楚州风貌,一小半是浩荡平原,一大半是千万大山。
五毒殿,在平原与大山交界处,一半筑于苍莽间,一半落于水泽上。
而五毒殿更西处,是更为神秘苍茫的群山万壑,对其地险和陡峭,人间有传闻曰,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危呼高!危呼险!通交稀少,断绝人烟。
然而,这只是人间的描述。
在修仙界,楚州修士皆知。在楚州,有两大势力是绝对不能招惹的,一便是那楚州一霸、晋国九宗之一,五毒殿。
这二嘛,却是五毒殿之西的数处人迹罕至的诡异之地。或许准确来说它并非一方势力,但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些地方,比之五毒殿更为可怕,因为神秘与未知、所以恐惧。对于他们来说,这些地方都是有死无生的绝地!
看着眼前这一幢幢掩映在梯田、山壑、溪涧、丛林畔,檐角高飞的木质高楼,以及那穿梭于楼里楼外,服饰怪异却忙忙碌碌的男女老少,云之幽一时瞪大了眼。
这些人,有男人赤裸着上身在田间耕种,有女人在菜地里摘菜,有孩童赤着脚在溪涧边玩耍,也有老人摇着一把蒲扇晃晃悠悠地坐在门前的摇椅上看日落。
这……
她不敢相信自己一觉醒来,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场景。
这就是外人传言中可怕、神秘、嗜血的巫族?
“是觉得与想象中有很大差距么?”
身边紫衣面具男看着云之幽目瞪口呆的样子,轻声道。
“这就是巫族?”
云之幽不禁喃喃问道。这些人穿衣着色偏深蓝、大红等等浓重的色彩,喜欢坠以亮晶晶的金银饰物或是木雕骨饰,其形状大多粗犷简单,却线条流畅,颇为耐看。
更令她难以置信的是,这些人,大多都是一些浑身上下毫无半分灵力气息的普通凡人。她实在难以想象,不是说巫族皆为上古仙人后裔么?难道不是生来便天赋异禀、实力强大么?
“巫族?”紫衣男声音略有些疑惑,“外邦人原来这么称呼我们?不过我们可不是什么巫族,翻译成你们的语言,我们应该是罗神族。”
“罗神族?”
“是啊,虽然不是巫族。不过我们确实是上古真仙后裔没错。”
“可他们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