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间阴暗的殿内,正前方有一张石几。
石几上,放着一个不足巴掌大的手镜。
这是一只十足精致的镜子,边角黑框上布满了精致却略显诡异的花纹。长久注视它时,花纹串连在一起,仿佛一只只深邃的眼睛,叫人瞬间毛骨悚然。
它看着已经有些年月了,无论是石几上还是镜面上,都布满了厚厚的沙尘。
可即便是这样,在这破旧的殿内,它还是显得如此特殊,散发着难以描述的特殊波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它身上。
侯欢唇色惨白地缩在殿内一块阴暗的角落内,此处离石几最远,周围被坠落的断壁石块堵死,她却能透过缝隙看见殿内的血腥场景。
虽然因为距离过远而导致视线有些模糊,但那满地的鲜红是那样瞩目,绝不会误看了去。
原本此地有十几个人,为了争夺这一只一看就不凡的手镜大打出手,此刻已然只余下两人还活着了。
这两人修为身手都很强,她紧了紧身上纯黑的兜帽披风,大气不敢多喘一口。
这件披风是她在方圆峰白阳轩的两口鼎中抽到的,是一件罕见的天阶极品凡器。据她猜测,恐怕在所有参与抽取的人中,当属她抽到的这件东西价值最高了。
原本,她因为躲避一处沙漠上的凶虫,而受伤坠落陷进流沙里不能动时,本以为已经难逃一死了。谁知道突然狂风大起,她居然稀里糊涂落入了一个像是地下宫殿的地方,原本以为是受伤要陷入绝境的时候,岂料反而成了生机,令她捡回了一条命。
虽然此处有人争斗,但总比在上面那么危险的环境中要好多了。她这件披风对气息的隐匿效果极佳,她蜷缩在这里半天了,也没有一个人发现她。
侯欢轻轻缓缓呼出一口气,抬眸又自缝隙往外瞥了一眼。
只见其中一个男人已经被逼到了绝境,眼见就要身首异处,他突然自储物袋中掏出了一张灵光闪烁的符箓。
这张符好惊人的气势啊,一定价值不菲吧。
侯欢心中还在感慨这些弟子真是财大气粗,便看见掏符的男人看着对面那人,狞笑一声,猛然将体内余下的灵力尽数灌入符中。
对面那人怒骂一句:“你疯了?!”
然后竟一把抄起石几上的手镜,向侯欢所在方向夺命狂奔起来。
那速度极快,看那表情,侯欢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后悔自己只长了两条腿。
可惜,他速度再快,也是后跑。而且跑时,还顺了个手镜耽误了一息。
别看只有一息时间,催动符箓本就在争分夺秒,几乎是他刚跑出没多远,身后便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破声。
随之而来的,是纷纷扬落的沙尘。
侯欢看见,那人使用明显超出练气期的力量后,原地竟有一块空间突然轰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空间旋涡。
别看旋涡极小,但却比任何神兵利器都要怖人。
施符者已经被绞得粉碎,而逃遁的另一个人……
沙尘落了一会儿才终于停止,小小的空间旋涡也渐渐消散。
地上,一个东西手中紧紧握着一面手镜,拖着上半个身子在地下蠕动。身后,是一串长长的血迹和偶尔在地上拖出一些莫名痕迹的肠子……
“我没死!我还活着!”他抬起满是血水的脸,状若疯狂地哈哈大笑,“那个疯子,还想跟我同归于尽,哈哈哈没想到吧?我没死!我还活着!我还活——”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眼前,是一双鞋。
精致小巧。
……
张大军你这个糊涂蛋!
一道视野传至云之幽脑内。
远远注意到那黑胖子居然不知道怎么想的,把阳雾草从储物袋掏出来了,居然还趁着她们不在向那东方凌恭敬地递去。
云之幽恨不得立马冲过去拍断他的手。
可惜,距离太远来不及。
虽然她刚才确实有教唆卜彤跟东方凌好好讲讲条件的意图,但此一时彼一时,条件没讲好,张大军就自己递了过去,这跟送有什么区别?
她这一分心,数十道剑光立马逮住机会而上。云之幽脚下鬼行步瞬间施展到极致,险而又险地避了开去。
滋啦——
一截衣料被剑气划裂了一道口,里面的皮肤渗出浅浅薄红。
当真锋利!
果然是剑修的剑,一般的剑形凡器根本不可与之同日而语。
张大军为了忍住自己搓手臂的冲动,偏头不去看那卜师姐。这一偏可不得了,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黑乎乎的凶恶兽头已经探在了自己颈处下方,只需稍微抬首,便可咬断他的脖子。
条件反射地右手挥拳轰出,看似凶猛的凶兽,居然瞬间就被他一拳给轰翻,口中流血不止。
竟如此不堪一击?
他还未来得及深思,突然惨叫一声:“是谁?是谁攻击俺?!”
张大军伸出的手突然被一道墨色光芒重重打了一下,他立马缩回了手,先将阳雾草收进储物袋,然后另一只手连连揉了揉先前握阳雾草的那只手背。
痒死了!
咦?
他定睛一看,他的手背上居然当真有一个黑色的小小“痒”字!仿佛有人不知什么时候,用墨汁草草写下的。
随着他加持了灵力的搓揉,这个痒字的墨汁也越来越淡。随着痒字越来越淡,他手背上的那份痒劲儿也越来越浅,直至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傻大个儿!你没毛病吧?!”许洁儿从地上爬起来,唇角是大片血渍。她小心翼翼地在丈许外站定,召出了高大的毒尸,谨慎地瞅了眼张大军,却没有上前。
“你怎么伤成这样?”张大军眉头紧紧皱起,见她神色萎靡,定然是受创不轻,大嗓门儿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愤怒道,“过来!站在俺身后!”
再仔细观察了一下,发下他确实没有什么异样,许洁儿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随即怒从心起,骂道:“你还说呢!姑奶奶我好心上前劝你,你居然玩儿偷袭!你以为老娘真怕你了啊咳、咳咳……”
东方凌看着一瞬间从自己指尖溜走的阳雾草,将五指一根一根收回掌心,冷厉的眸光投向左侧:“青砚!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