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披一袭黑袍,将纤瘦的身子兜头罩住。
听见声音,她惊愕地抬起头,将讶异的目光投向云之幽:“云师妹,你怎么会在这儿?”
随即,右手自储物袋上抹过,一面手镜消失在了掌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株朱红的药草。她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在这附近采到一株药。”
说完了,见云之幽明明唇角含笑,却说不上是冷或热的眼神,侯欢喉头不自觉动了动,随即轻声补充:“师妹为何这、这样看着我……莫、莫非师妹想要这株石羊花?”
云之幽目光沉凝地将她由头至尾打量了一遍,心下微微松了口气。
有千机隐光阵作掩护,还有这么多黑雾阻碍视线,再加上连她神识都探查不到的地方,这侯欢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她做了什么。
看来是她多虑了。
“师妹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莫非是被那个东瑶门的唐尘伤的?”侯欢突然惊叫一声,将石羊花放回储物袋,关切地上前两步,“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王师姐她们不是怕你危险专门寻你去了吗?你有见到她们吗?”
“侯师姐。”
云之幽打断她说话声,缓缓开口:“师妹我有时候容易反应过度,侯师姐最好……不要突然离我太近。万一反应过激,伤到师姐了,叫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说完,她看了侯欢一眼,目光又往旁边黑雾扫去,随即眉头一皱,墨霆鸟轻扇翅膀,掠出一道残影,向某个方向疾速低低滑去。
“此地危险,师姐还是早点离开吧。”
……
天色明亮。
山脚,灌木掩映下,有一个小巧的岩石洞。
洞极小,甚至根本容不了几人,仿佛有人用汤勺挖的一个坑般。
此时,这个坑里,有人静静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这人似是重伤未愈,面色苍白得吓人,可身上却不见多少血迹。
她看着手中一个玉牌,可以清楚地看见,上面有一个红点,在以极快的速度接近。
“快了。”
低低喃喃了一句,目光隐带几分忧虑。
“幽幽,刚刚差点被那两群人发现,这样下去太危险了,你还有多久才能恢复行动能力呀?”
稚嫩的传音,表达的意思直接进了她的脑袋。
“再有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云之幽尝试动了动指尖,发现已经可以简单握拳了。
地藏术的后遗症在她刚急急把自己安顿到这里没多久就全面爆发了,整整一天时间,她躺在这里一动不能动,甚至连灵力运转都十分迟滞。
刚开始她还仗着自己有九绝环,想来撑过这一天一夜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在发现自己的灵力运转状态后,她便当机立断地将时刻维持的九绝环和其他防护术法给停了。
她不能将体内所剩不多的灵气浪费在这上面,关键时刻,必须有足够的底牌。
好在这个地方尚算隐蔽,在她的刻意回避下,并没有当头撞上什么恶人。
此刻,她感觉自己的灵力运转已经逐渐活络起来了,顶多再有半个时辰,地藏术的后遗症过去,就能恢复。
而且……卜师姐应该也在赶往与她汇合的路上。
事实上,在她自那地道出来后,早该跟卜彤汇合的。
但云之幽先前为了先采回天花,有意地回避了几条可能撞上的路线。因为走得不露痕迹,真碰头了也便于解释。
她现在真是无比需要卜师姐啊……
云之幽呆呆望着岩石洞顶,低低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卜彤其人,就是容易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信服力。
如果要问云之幽自踏入修仙界以来最欣赏谁,那卜彤必然排在榜首。
她正内心或悠闲或焦急的算着时间,耳畔又传来那道熟悉的呼唤她的声音。
云之幽眉心一蹙,眸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这个侯欢,最近一直在附近寻找她,找不到就叫。这么一直跟着她,到底居心何在?
只是此刻,这声音听起来似乎隐隐带了几分惊恐和惧意。
“云师妹!云师妹!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救、救救我啊……啊!”
接下来是跌倒在地的声音,和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
“侯师妹,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运气太好,居然采到了我一直梦寐以求的露水芙蓉!”
这个声线带着几分沧桑,仿佛自四面八方同时传来,位置悠游不定。
这声音是……
云之幽暗暗一挑眉,尤石?
那个七十四岁了还没筑基的老头?
“尤、尤师兄……”侯欢小脸惨白,看着空荡荡没有人影的四周,抚了抚被血迹染湿的胸口,重重咳了咳,“那露水芙蓉,我只是偶然碰见的,你想要,我让给你就是了,何、何必赶尽杀绝?”
“呵呵,丫头,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可你是那个滑头马兴昌带大的,他什么德行这几十年来我最清楚不过了,你被他亲手教育长大,又能好到哪儿去?我今天抢了你的东西,你表面满不在意,内地里怕是跟那马兴昌一个德性,能忍上十年再来报复我,我尤某人可不想给自己种下一个隐患。”
这道声音依旧辨不清来源,但侯欢知道,这个人就在距离自己极近的位置。是以又紧了紧身上黑袍,不敢有半分懈怠。
“尤师兄这么说,未免有些太武断了。我舅舅是什么样的人,与我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关系?仅凭那莫须有的揣测就要残害同门,尤师兄难道不觉得有些狠辣吗?”
“狠辣是狠辣了点……但老头我一向信奉宁可错杀,也不给自己留后患。丫头,放心,我会让你死得体面点的。”
数只呼啸的利箭自四方射来,侯欢黑袍无风自动,鼓荡成波浪状。与灵箭一接触,便散发出一道道黑芒,就是这一触,导致箭速大减,侯欢借此机会又是几滚,险险避开了这一波箭群。
“你——”
侯欢心中大怒,似乎正想说点什么,一抬头,突然瞥见不远处一块隐约的衣角。
她突然喜出望外,仿佛绝处逢生:
“云师妹!原来你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