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平阳城,陈天齐从云头上落了下来,不疾不徐走向城门。
城门外,有两位官差在设卡盘问进城的百姓。
一个身材微胖,大马金刀坐在凳子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袋,乃是平阳城捕头沈应。
另一个又高又瘦,横眉冷目呵斥进城百姓的官差,是捕快马强。
“你是干什么的?”
“回官爷,俺是耕田的。”
“我问你进城干什么!”马强啪啪拍着木桌。
“卖菜。”妇人晃晃肩上的扁担。
“卖菜?”马强围着妇人转了一圈,“我看你是不怀好意!”
掀起盖住箩筐的麻布,马强拿出两根沾了泥的白萝卜,一棵大白菜,不耐地摆手道:“行了,行了,进去吧。”
“官爷,俺都说了,俺是到城里卖菜。”扁担在妇人的肩上一颠一颠,进城去了。
“你,是干什么的?”马强又指着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呵斥。
中年人身穿绸衣,腰系玉佩,脸庞红润,举手投足间透着富贵气。
“老马,你不认得我了?”
“我,王有财,城北那间绸缎店是我开的,老马,去年你到店里买布,我送了你两匹,你忘了?”
马强斜眼瞅着王有财,“王有财,说话要小心,可不能胡乱诬陷本官,本官清正廉洁,连一针一线都没拿过,又怎会收你两匹布呢?”
王有财愣住了,随即抽了两下嘴,“哎呀,我眼疾犯了,认错了人,官爷千万不要怪罪。”
马强倨傲地点点头,态度冷硬地喝问道:“王有财,你不在城里守着自己的绸缎店,出城干什么?
难道城里几十件失踪案件跟你有关?
看你贼眉鼠眼,鬼鬼祟祟,长得就是吃牢饭的模样,跟我回衙门走一趟吧”
“哎哟,老马官爷,官爷,冤枉啊”王有财叫苦连天,从袖中掏出好大一块银锭,塞到马强手里,凑到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哦”马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原来你给一个青楼女子赎了身,在外建了座宅子金屋藏娇,偷偷瞒着家里的黄脸婆,与小情人相会去了。”
王有财顿时脸色大变,告饶道:“官爷,官爷,不要往外声张啊”
“好说,好说。”马强颠颠手里的银锭,笑着道,“再来一块?”
“哎,好,好。”王有财忙不迭再从袖中摸出一块银锭放在马强手里。
“行,进去吧。”
“哎!”王有财点头哈腰进城。
“你,又是干什么的?”马强又指着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呵斥。
书生的下巴微微上扬,“在下是进京赶考的考生,路过此地。”
“嘿,你小子,还挺傲气。”马强绕着书生走了一圈,趁书生不注意,手在后者的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嘿嘿怪笑。
“你你”书生面红耳赤,他何曾受过这种侮辱。
“行了,行了,你进去吧。”马强瞥了一眼满身补丁的书生,“要你掏出几文铜钱,估计下顿饭都没着落了,快进城吧。”
书生愣愣看着马强。
“怎么?”马强眼神凌厉起来,“想要记住本官的脸,等着以后报复?”
书生摇了摇头,“你是个好官,刚才是我误会你了。”
“老子是不是好官要你说?”马强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平阳城里的百姓,哪个不念老子的好?”
“咳!”微胖官差把黄铜烟袋在桌上敲了敲。
“当然了,主要归功于沈应沈大人领导有方。”
马强拍完马屁,居然从怀中取出了几钱银子,塞到书生手里,“进京赶考路还长着呢,盘缠不带够,你是想饿死在半路上?”
“不,官爷,这我不能收。”书生连忙拒绝。
“算我借你的,等你高中状元,要懂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啊”
书生紧抿双唇,接过马强的银子,郑重道:“在下一定不会忘记官爷的恩情!”
“好说,好说。”官差笑嘻嘻拍了拍书生的屁股,“去吧,去吧。”
书生红着脸,很不自然地走了。
又盘问几人,马强把两根白萝卜,一棵大白菜扔给了两个靠乞讨为生的叫花子,视线终于落在了陈天齐身上。
他用胳膊肘捣了捣沈应,“嘿,老沈,来大鱼了。”
陈天齐的穿着在修真界不显眼,但在世俗界就非常突出了,衣服所用布料是世俗界无法比的。
“来个屁大鱼!”沈应猛地站起来,狠踢马强一脚,“我们在城门口设卡,是为了查案,不要一心想着捞好处!”
“老沈,你认真的?”
沈应脸上堆起谄媚笑容,对陈天齐点点头,“这位公子,城里最近不太平,我二人奉命在城门口设卡查案,对进城百姓严苛,实在是被逼无奈。”
陈天齐目露古怪之色,什么情况?
“官爷,要不要查查我的身份?”陈天齐问。
“不必了,不必了。”沈应哈哈笑道,“没必要,没有那个必要。”
陈天齐更疑惑不解,“官爷认得我?”
“小人哪有福缘识得公子这种大人物。”
陈天齐哑然失笑道:“你既然不认得我,怎知道我是大人物?”
“是啊,老沈,你不是说每个人都要诈一诈,如果有问题,多少会露出一点马脚。
你与这位公子素未谋面,完全不知他的底细,怎就觉得是大人物了?”
“老马,你知道为什么我是捕头,而你是捕快吗?”
“老沈,你武功高强,在衙门当差的时间又比我久,还破了无数的大案件,论资历,捕头之位非你莫属。”
“这只是一方面原因,还有最重要一个原因。”
沈应指着自己的眼睛道:“我有一双火眼金睛。”
“火眼金睛?”马强疑惑不解。
“这双火眼金睛是被打了无数耳光才修炼来的,在衙门当差,武功、办案能力并不算太重要,察言观色才是大修行啊”
马强身躯一震,他悟了。
陈天齐则觉得沈应很有意思,如果想知道海沙帮的情况,还有什么比问官差更容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