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担一马当先,冲向吴良。
吴良一发狠,直接扬起石头同样向朱担奔了过去,瞄准的目标正是朱担的脖颈。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要来就来最狠的!
朱担早有防备,伸手直接抓住了吴良的手腕。朱担本就年长几岁,家境富裕不曾缺衣少食,个子自然比黑瘦的吴良高出许多,在有防备的情况下,吴良哪里斗得过。
就在两人扭打的时候,其余人也都围拢过来,对着吴良就是拳脚相加。
混乱中,吴良倒在了河中,只得双手护着头颅,努力将头扬出水面,弓着身子任由他们拳打脚踢,只是咬紧牙关不曾哼过一声。
感受到有人往自己怀里摸去,这一下吴良慌了,那只玉镯。
吴良在也顾不得护着自己,眼里只有那只已经起花的镯子,几乎是用哭腔呼喊道:“还给我!”
朱担拿着镯子,见吴良如此反应,心中一快。他举着镯子,示意其他人停手,随后对着吴良道:“你不是骨头硬嘛,跪下来给我磕个头,我就把镯子还给你!”
吴良咬着牙,噙着泪,就那么跪在水中,给朱担磕了一头。
见吴良真的磕头,朱担心中多了几分笃定,随后笑道:“光给我磕还不行,得给他们一人磕一个!”
吴良死死的咬着牙,稳了片刻,突然咧嘴笑了,不在激动,眼里异常的平静,没有愤恨,没有不甘。平淡的笑容让这些半大孩子有些发怵,他每磕一头,就说一句,“求你们把镯子还给我。”
吴良磕完了头,朱担举起镯子,“行吧,那就还给你。”随后把镯子往吴良身后那座石桥下一扔,“自己捡去吧!”
吴良咬得唇角出血,淡淡道:“朱担,总有一天,我要杀得你朱家鸡犬不留!”说完直接跳进了那绿幽幽的深坑之中。
众人惊讶的望着那个瞧不见底的深潭,冒出一串气泡后就再无动响。这下所有人都开始慌了,他们只想教训下吴良,可没想过要害死他呀。
只有朱担在惊恐中却带着些自得的兴奋,他本来就是要置他吴良于死地。作为三大姓之一,他对自己所在的伏龙镇,了解的远比这些市井孩童多得多。
为何这小镇出口有人守门,轻易不会让人出去?为何一年到头也不见有什么外乡人来此?为何镇中人大多康健长寿?太多太多的为何难以说清道明了。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这处小镇便是一座福地洞天!
天地间隐藏着许多独立空间,但是能被称为福地或者洞天的,里面的天地灵气都极为浓郁,即便是不懂利用炼化的凡人,日积月累之下也仍然是受益不浅,更遑论吸附了小则一国,大则一洲的气运。
市井传言那些外出大有出息的年轻人,哪里是去经什么商,当什么官,全都是被山上宗门选中或买卖的修道种子,全都未来可期、身怀大气运!
而伏龙镇这处洞天福地有些特殊,不是“天造地设”而是人为,经过万年的不断损耗,已经到了春木逢秋的破败境地,只可惜在也等不来春天了。
朱担作为这最后一批的修道种子,自然要想方设法的多多汲取更多的气运,而他吴良便是最大的对手,换言之,吴良父母的早亡不是偶然。
而现在吴良一旦身死,那么他所身负的气运就要再次分摊在其他人身上,自己作为这批人中的魁首,得到的馈赠自然最多。
众人惊慌之后,都把目光望向了朱担。在他们眼里,朱担年纪最大,家境最好,即便心里有些想法也还是拿他朱担当主心骨,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因他而起。
朱担略一思索,告诫道:“你们不用惊慌,我们只是想教训吴良而已,没想太过为难他,这深坑是他自己跳进去的,跟我们可没什么关系。而且那坑中水深,我也不会让你们贸然前去搭救,免得出什么意外。现在我们还是赶紧各自回家告知自己的父母,让他们来处理此事。若最后吴良还是淹死在里边,咱们顶多也就挨上一顿打,被禁足一段时间!”
说完竟是径直回家,这件事情他也得与父亲详细说道说道,看看自己是否还有什么疏漏,拉了屎总得要人擦屁股的,那些乡民好糊弄,可是这伏龙镇还有许多双眼睛盯着。
小镇的学塾内,一个儒衫中年人,正在静坐冥思,求索的便是那儒家圣贤道理。吴良落水的哪一刻他便心有所感,睁眼哀叹一声,起身正欲去搭救,只是又再度坐下,叹息复叹息。吴良身上的因果极重,多方人更是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一些小小袒护还能够接受,可是改人生死就要被人诟病了。
中年人再度起身,此刻心境紊乱,学了那么多的圣贤道理,可到头来连个可怜的稚子都救不了,他小小年纪何错之有?
中年人自嘲一声,再次准备动身,莫说从镇子中心到镇子南面,便是千里之遥也不过是转瞬即至。只是耳边却突然被人传音:“静之,你这一动坏了规矩事小,辱没我儒家门风同样事小,但是若因为你的一时心软而改了此子的因果,那就可不太善咯。”
中年人略一思索,对着天穹拱手作揖道:“多谢恩师提醒!”随后再无心结,继续静坐冥思。
镇子西面有个铁匠铺,老板是个体格健壮的糙汉子,胸前那两坨肌肉即便比起妇人来也不承让多少,而且习惯赤裸着上身打铁,让好些妇人有事没事儿都去打把剪子,磨个菜刀啥的。
汉子也都来者不拒,都是上门的生意,哪有拒绝的道理,时常被一些妇人掐掐胳膊,摸摸肌肉啥的,权当是送出去的福利了,若不是靠着这些个回头客,这铺子早就关门大吉了
汉子打得一手好铁,尤其喜爱锻造剑器,而且品质都极其上乘。只是这偏远小镇,都是些山野乡民,这剑卖给谁去?但即便如此,汉子依旧乐此不疲,赔本儿没关系,最多牺牲点色相,但是这不铸剑的话可就贼难受了。
汉子将锻好的剑条淬入水中,水缸里暴起一阵水花。
汉子望向南面,摇摇头道:“小小年纪心思如此之重,天资再好,背景在硬,老子也瞧不上,至于那个可怜虫吧,倒是能吃得住苦,可惜太烫手了。”
“哎!”汉子叹息一声,“这次怕是要赔大本咯。”
镇中还有许多人都将视线投在了南面老石桥下的水坑中,或是商铺的掌柜,或是地里埋头翻土的老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