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日罗峰回到宿舍,吴良并没有碰见室友,于是再度背起那把好汉和床底下的朱背篓,整理好了床铺就又去找那小尾巴去了,他要搞清楚这出门打猎的规矩,最好去后厨拿点干粮之类的东西。
或许是方才已经睡够了,再见到小尾巴时,他倒是没有打瞌睡。
见到吴良,又见他一身要出门的打扮,小尾巴道:“莫不是想出山猎杀妖兽?”
吴良道:“正有此意,所有来问问师兄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小尾巴摆了摆手,“没啥注意的,只需要防火防盗防师兄就好了,有兴趣的话可以一月回来点一次卯,领取些发放的丹药。没兴趣的话你半年一年不回来也没关系,反正要是死在外边,我这里也会通过你的腰牌知晓。”
吴良不解道:“敢问防师兄是什么意思?”
小尾巴笑道:“还是那句话,只要不伤人性命和修道根本,东西是可以抢的,而且既然没在宗门,这大不能主动欺小的规定也就没了约束力,所以你懂的。”
吴良抱拳道:“多谢师兄告知,告辞!”
望着吴良离去的背影,小尾巴摸着自己的大光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出来一路走过广场,去了下后厨便直接下山了,有腰牌在身,没有遇见任何阻挠。
走过那座牌坊,吴良回身一望,一阵云雾翻腾,那牌坊便已消失不见。摸了摸腰牌,吴良知道,这腰牌便是这进山门的钥匙。
转过身,四处都是巍峨山川,吴良随意挑了一个方向,取出那师傅所誊抄的那半部杀剑经,一遍翻书一遍走路。
“剑重轻重灵……点刺要似毒蛇吐信……劈砍要似游鱼夺食……此杀剑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重力重气重意……”
开篇序章便将吴良的心神牢牢牵制住,以至于连脚都忘记抬了,索性找了块石板,就这么看了起来。
日头渐西,剑经的内容本就只有基础篇并不多,吴良已经翻来覆去细细咀嚼读了六遍之多,兴许是修炼的缘故早已过目不忘,此刻更是烂熟于心了。
吴良起身活动活动了有些僵硬的后背脖颈,咂吧咂吧嘴,颇有些意犹未尽,摸了摸后背的长剑,选了个方向就快步离去,天色将晚得赶紧找个地方过夜一晚,这肚子也该响了。
吴良选了一个巨石的边上,这里地势平坦,背有依靠,作为晚间歇息之处,在合适不过。身前的火堆上架着一只野兔,此刻已有淡淡的香气飘出,吴良取出葫芦喝了几口水,一边烤着兔子,一边参悟这杀剑经。
不远处,有两道人影匍匐在阴影里,望着吴良身前的那堆火光蠢蠢欲动。
“师兄,就是个灵动期的小子,在这野外还敢大肆生火,一看就是个刚出山门的雏儿,咱们要去么?”
“师弟,如你所说,一看这小子就是刚出山门,看年纪绝对是这批新进的弟子,去了也是白费力气,咱两在这守株待兔,逮的是那些收获满满的归山之人,这个就算了吧。”
“师兄,反正闲来无事,要不给这小子长长见识,免得他以后吃大亏!”
“呵呵……师弟,你是瞧上人家烤的那只兔子了吧,成吧,咱们就去给这位师弟上上课!”
两人脚步临近的时候,吴良自然发现了二人,一看两人挂在腰间的腰牌就知道是本门师兄了,至于来意嘛,总不会是同门相见,分外亲热便是。
吴良立即起身,抱拳道:“敢问可是同门的两位师兄?”
两人笑着对视一眼,明显个子高些的师兄道:“原来是本门师弟啊,巧了巧了。”
“夜里天寒,两位师兄这边请!”吴良嘴上一笑,连忙请两人到火边取暖。随后翻了翻火架上的野兔,看火候差不多了,就取了下来,“二位师兄来得正是时候,师弟我方才还在忧愁这么大一只野兔吃不完那,可惜小弟无酒,只能让二位师兄饮水了。”说完便开始分起来兔子,把后腿前腿这些比较好的部位都给了两位不速之客。
两人见吴良如此会来事儿,反而打消了原先准备以势压人的想法。
“两位师兄,小弟我在门内修炼,两三年的时间这长进不大,越发感觉宗门发的丹药不够用,听人说能外出采些药材回宗门兑换贡献继而兑换丹药,正巧我姑父是个江湖行脚医生,我跟着识得些草药,所以就去借了个背篓,想出来碰碰运气。”吴良啃着兔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两人瞥了眼吴良身后的竹背篓,当真没有怀疑。
“两位师兄仪表堂堂,一看就身手不凡,出宗门定是打杀妖兽来的。小弟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所以想与二位师兄打听打听,哪里妖兽最多最猛,小弟好绕路前行,若是知道哪里草木茂盛或是偶尔在哪里看见些可用的药材能告知小弟,那么小弟真是感激不尽了。”
吴良可以看出,眼前两人此刻的感觉很好。烤着火,吃得满嘴油,还有自己这个小白恭维,那感觉能不好?
较高的一人扔掉了腿骨,嘬了嘬手,笑道:“小师弟,你是个懂得起的人,那我就给你说说吧,以咱们的山门为中心,离得越远妖兽便是凶猛。不过妖兽也是有群体领地之分,比如东面多猛虎,南面多熊罴,北面多飞禽,西面多灵猴。这种类不同,回到宗门所兑换的贡献也不同,以飞禽最贵,虎皮虎爪最少。当然,捕杀的难易度也是各有不同。至于你所说的草药位置,这到还真没注意,不过你实力低微又是孤身一人,可以望东南两方多走走,至少危险性小得多。”
吴良点了点头,只是望向二人的目光有些躲闪,颇有些难以启齿的感觉。
师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当即明了,那矮一些的师弟道:“小师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二人捕杀的那都是妖禽猛兽,要是带着你难免护全不周,到时候万一有危险,那岂不是害了你嘛。所以,你还是背着你的背篓,去采药安稳得多,说不定运气好遇见那天材地宝呐。”
吴良尴尬的笑笑,忙点头称是,“小弟之所以没开口,就是怕给二位师兄添累赘,有什么本事吃什么饭,是小弟贪心了。”
高个儿师兄摆了摆手,随后看师弟也吃得差不多了,就起身道:“小师弟,多谢款待了,我二人告辞!”
吴良赶忙起身抱拳,随后想起什么,连忙道:“二位师兄留步,我这还有些干粮,可以分给二位师兄一些,虽然只是些冷饼,但是在二位师兄不方便的时候正好用来充饥。”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包用油纸包着的面饼。
两人停住脚步对视一笑,随后师弟返身接过面饼,笑道:“你要是筑基境,还真想带着你啊,多谢了!”说完两人便一起消失在了黑暗中。
吴良坐回原来的位置,闭眼沉思,这出发时带的干粮,不多,全都给那二人了,至于自己,没有饿肚子的道理。之所以对二人如此殷勤,一来食不想惹麻烦,二来嘛是做给所有心怀不轨的人看的。他知道,围在这宗门周围守株待兔的人绝对不止方才的二人。自己越是表现的人畜无害,这些人便越没有戒心,而且自己一个出山采药的雏儿,能有什么收获,不值得贼惦记,说得长远些,如果有机会,也好在关键时刻扮猪吃虎嘛。
复盘了一下自己的表现,吴良觉得从遇见二人开始,所做所说,都没什么可以挑剔的,虽说最后送出干粮有些刻意之嫌,但是也说的过去,不知江湖深浅的雏儿,心善一些,大方一些,应该的。
想罢了这些,吴良又取出了那本《百草图》,如今杀剑经的基础已经烂熟于心,只差练手。闲来无事倒是可以看看这本草药之书,反正师傅给自己的东西,都不会差了就是。
细翻之下,吴良深感这位李姓先贤的伟大之处。里面记录诸多常见和不常见的各种药材,从正名、释名、气味、主治都有详细介绍,甚至还有附带有药方与图画,连常见的生长之地都有详细描写。
吴良感叹,若是此书在一学医之人的手里,那必将是奉为圭臬,轮为己手,有些可惜,有些暴殄天物了。
想到此处,无良虽然兴趣不大,但是为了好好保存也开始死记硬背了。
这世间就没有糟践好东西的道理。
第二日一大早,吴良便睁眼醒来,眼前的火堆还有些余烬,后半夜打坐休息的很好,所以精神抖擞。起身伸了个懒腰,熄灭了火堆,分辨了方向,吴良便向东走去。
这东面多猛虎,是那两人口中最弱的妖兽,自己如今的实力也没个参考,自修行以来还未曾与人动过手,所以自己到底到达了何种成程度犹未可知,于是这柿子自然是捡那软的捏。
想来那猛虎顶天了是筑基期的实力,比自己虽然高出一个境界,但是自己底子在哪儿而且立马就可以破镜,一对一应该问题不大,退一万步说,到底是只畜生,没有多少灵智,万一不敌可以迂回周旋嘛。
一路上,吴良按照原先的计划,一边走一边练剑。这杀剑经的基础篇就两字儿,拔跟收。
拔是拔剑,收是收鞘,两者之下没有所谓的劈砍撩刺抹,只有一纵一横一点。
或许不止是吴良,换做任何人看来都十分的白、十分的简单,看不出有任何高明之处。但是剑经上有点题一句,那便是“练上剑百万,其意自然成!”
恐怕仅仅只有这一句话,就让诸多人望而却步了,简单的收剑出剑,简单的横挥竖挥伸刺,居然要练上百万次,有这个功夫和精力,练什么不好,非要练这个?
吴良起初也有这个疑问,但是他一直坚信师傅向来给他这部剑经自然有他的道理,所以决定笃定且坚定的练下去。
脚踏实地莫问前路远,他吴良向来擅长。
取下背后这把自己取名叫“好汉”的剑,吴良深深呼吸一口,抛开了诸多杂念,将剑横于胸前,缓缓拔出,闭眼倾听那剑刃出鞘之音。
吴良嘴角带笑,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加动听的声音了。
剑刃出鞘,犹有余音。吴良竖剑在前,剑刃雪白如镜,倒映着自己的脸,随后缓缓入鞘,又响起那令人迷醉的声音,尤其是最后入鞘完毕,剑格磕在剑鞘上的那一声脆响,让吴良觉得,自己这辈子能与剑为伴,真是太美好了。
一路上,吴良一步一出鞘,出鞘便是一横;一步一竖,一步一点,一步一收!
开始还显得脚步和手法并不协调,渐渐便入了佳境,越发行云流水了。
走路便是练剑。
反正吴良出宗门的初衷不是为了获得宗门贡献,所以不用在意收获跟时间,一百万遍,练他个几年,总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