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5.何为弈者(1 / 1)饮者谪仙否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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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浔儿,对你而言,弈为何物?”

在宋常寄建议下,何浔很快就跑去找门主何亦解惑。何亦今日出奇地没有闭关,而是站在亭中望海。

天气甚好下,海风也变成了轻柔而调皮的女子,调皮地越过何亦的身边,让何亦的衣襟在风中富有规律地飘动。何亦如此负手而立,也不做其他事情,身边甚至没有华容剑凌的身影。

就像是专门在这等着何浔前来一般。

“师父,浔儿到底该如何突破斗力境?”

何浔没有正面回答,他不过是淡淡地在何浔的脸上扫过。不知为何,何浔总感觉他的目光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别的东西。

世上常有这样的心态:求助者按照他人的建议去试图解决问题。可是他们往往没有真正按着别人的建议来,仅仅是表面样子做了一下,就心安理得地告诉自己,我已经努力过了实在做不到也没办法。

前世的自己会偶尔会嗤笑那些人,因为他们只是给自己的懒惰和逃避找个借口,找个心安理得的借口。

却不知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何亦不曾正面回答何浔的疑问,而是反而问了这句话。被何亦那一眼扫得有些心虚的何浔感觉自己的师父就是在问自己,为什么不真正去努力?

平日里有着出色的口才的何浔在这一问之下竟失了言,说不出半点答案。何浔不知道师父到底在问什么。

无言的沉默在二人之间弥漫开,何亦又把目光重新收回到海面上。海浪永不停息地歌声也渐渐停息,似乎整个天地都在等着何浔的回答。

“……”

“今夫弈之为数。”

何浔自知答不出来,他思来想去,只敢用《孟子》这句话回答。何亦微不可查地点点头,把弈当做一种技艺,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没有错。

“既今夫弈之为数,小数也;不专心致志,则不得也。”何亦接下去的回答,竟然与《孟子》原文丝毫不差。何浔在心里咋舌的同时,也不得不明白了何亦想说的话。

终究还是说自己不够努力。

在亦师亦父的何亦面前,何浔也没那个打趣说:师父你都这么强了,大师姐二师兄也是年纪轻轻就踏入通幽的天才。我需要那么努力地向前赶干嘛。

他只能讪讪一笑,没有接下何亦的话头。

“以弈为数,固然无错。但这终究不是大雅之堂。弈剑门的弈,不会仅限于围棋,也不会限于挥剑间的算计。你看门中剑招不甚多,断三千、碎星、回弦、离殇决、夏焚、醉望月、七绝、春风、点寒星、追影、丹青、逐日、撩月、叠月落、云霞、风雷。

这些满打满算不过十几剑式,不过江湖上两本剑法的量。若仅用这些,弈剑门何以立足于大门。”

看到何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何亦有些好笑地就继续打断了何浔的想象方向。

“不是为师私藏,别想了。”

“……”

“因为本门不在于用剑,而在于弈剑。何以弈,观势通势用势也。这天地万物运行的道理,不过就是势。以弈投石问路,不外如斯。”

何浔听的一头雾水,扯着扯着怎么就扯到科学的雏形了。这么用哲学给一个字赋予远超这字能承受的寓意,难不成这才是古时候语言一字多义的原因?

“浔儿,为师不过是引路人,其中意思还需要你自行琢磨。回去想想吧。”

何浔如同解脱一般,逃也似的往回跑。何亦又唤了一声,让何浔的身形郁闷地停下来。

何亦似乎是想到了有趣的事,嘴角微微勾起,笑着对何浔说:“浔儿,你无意间嘀咕的一句话为师觉得不假,人求道皆多名号,最终不过是哲之一字罢了。不过——浔儿你真的懂自己说出来的话吗?”

何浔神情一怔,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抓到了脑中忽闪而过的灵感,灵感疯狂挣扎着,想从他的手中逃出去。何浔知道自己不能拖延了,什么都没说,往何亦那边一抱拳就急急忙忙地赶回去了。

何亦注视着何浔渐渐消失的背影,淡淡地开口:“你是想问我为何不告诉他我门功法通幽境是如何,直接破境吗?”

一边悄悄围观着的华容若歌心知自己早被发现了,硬着头皮施了一礼:“还请门主明示!”

“江湖上的武学皆带了每一境如何突破,如何表现,密密麻麻的注解恨不得把前人所有的想法都写上去。因此习武之人几乎都是真气修为到了,就水到渠成破了境。”

何亦顿了顿,痛惜地摇摇头,“不过是依葫芦画瓢的修行,又怎么能培养出人才。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啊。”

华容若歌心里嘀咕,和刚才的何浔想法有些接近:哪有那么多有的没的。这么会忽悠人,不愧是何亦门主,能让姐姐华容剑凌一代侠女死心塌地地追随。

何亦仿佛天生自带读心术,在熟悉的人面前也不一直持着温润君子的模样。他没好气地瞪了华容若歌一眼:

“你们修习的不过是小弈,典籍中的深意从不好好研究,还怪我在这胡扯?”

华容若歌扯了扯嘴角:难道不是吗?

“滚滚滚,你那是小弈,又不是大弈。”

“那你为什么不说一说大弈?”

何亦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华容若歌跟前,平淡无奇地一踹,将措手不及的华容若歌一脚送回门内,远远的还能听见何亦微弱的声音。

“浔儿有开放探索之慧,你有吗?”

华容若歌突然觉得自己受到了很大的鄙视,本来准备提剑找何亦好好“理论”一番,考虑到何亦不出十剑就击败了华容家主的事迹,瞬间又焉了下来。

华容剑凌正指导完东方玖喂剑,回自己宅院的路上正好撞见了在那一脸沮丧的华容若歌。她想了一下演武场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的样子,眼珠一转。

如果能修复好演武场,再告诉亦郎的话,应当能得到他不少赞许吧。

心念至此,她一把抓住了华容若歌的后衣领,将华容若歌往演武场的方向拖过去:“若歌你来的正好,陪姐姐去修演武场吧。”

华容若歌欲哭无泪,他突然想退出弈剑门,回华容世家好好当他德高望重的长老了。

……

宋常寄结束了一天大致要做的事情,回到了屋中。他坐在床边,从床底取出一个精美绝伦的匣子中,小心翼翼地打开。

一枚玉质的符印静静地躺在黄色丝绸做成的垫布上,上面刻着四圣兽的形象,背后又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

宋常寄摩挲着上边这八个字,眼神忽然变得非常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小师弟成年了,自己差不多也到了26岁。别的皇子在这个年龄,大概已经培养出了不小的势力了吧。

不久之后的夺嫡之争,那些兄弟叔叔自以为能够坐一坐这个帝位,可殊不知,自己不过是这场盛宴的开胃菜。无论是高高在上的世家还是宗门,最终都只能化为火焰的燃薪。

自己已然通幽境,再借助一些天材地宝,又可突破一境到具体境,甚至坐照境。那时候便不用担心刺杀,之后……

“父亲……”

宋常寄声音有些嘶哑地低吟,他用手紧紧地攥住玉符。孩儿一定会替您,向高高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讨一个说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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