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7.十年相隔两茫茫(1 / 1)饮者谪仙否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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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是想谈些什么呢?”

七夜巧笑嫣然,仿佛是听到心上人对自己述说情意的女子,完全想象不到之前她还看着师兄向东方师姐要了绣鞋,表现出一副吃醋的模样。

何浔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眼睛微眯,眸里倒映着七夜的身影。但他并非在看面前的七夜,而是在看真正的华容千珏:“谈一谈你是不是师兄认识的那个小师妹的问题吧。”

七夜的瞳孔下意识收缩了一下,然后继续没事的人一般露出疑惑不解的样子:“师兄为何想谈这个?师妹至始至钟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现在的,心~许~师~兄~的~小~师~妹~哦~”

她悄悄抱住了何浔的手,七夜俯在何浔的耳边,吐气如兰,弄得何浔的耳垂痒痒的。

何浔不动神色的把手从她怀中抽出,尽量不让动静惊动到船舱内可能尚未入睡的东方玖。他站起身,把两只手支在边缘的船栏上。

夜里的海是最容易让人感受到内心的宁静的,海声与风声交杂在一起,奏出属于大自然的安眠曲。何浔闭上眼,用细细感受这令人安心的低语。

“弗洛伊德认为意识分三种层次,意识,前意识和无意识。意识即为能随意想到、清楚觉察到的主观经验。有逻辑性、时空规定性和现实性。

由此牵引出来的是人的本我,自我,超我。小师妹,不,华容千珏所缺失的是超我,这一点我很清楚。可是这一点在你身上不曾见到,你有清晰的超我,但是作为调节剂的自我并不明显。”

何浔注意到七夜这次真真切切茫然的表情,他习惯性地弹了一下手指,又想起来这个世界不存在烟。何浔自我嘲讽式地摇摇头,也好,吸烟有害健康。

“在下的文凭也不是白考的。说实话我也觉得你听不懂,那就单刀直入,直接说结论吧。”

何浔半蹲在七夜面前,用用食指挑起七夜的下巴,眯着眼看着七夜。何浔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在七夜面前和他那个师父别无二致,都一样让人感觉自己被审视地透明无比。

“姑娘决然不是华容千珏,对吧。第二人格?还是精神分裂?形而上的东西在下也难以判断。姑娘到底该如何称呼呢?”

七夜和何浔对视着,她下意识舔了下嘴唇。这个时候七夜才意识到什么不同,何亦表现是基于自身对一切势的理解和判断,所以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能瞒住何亦的。

何浔不一样,他能在长辈面前表现得有些不错,又存在让长辈会分心去照顾的小缺点。对同辈大师姐二师兄这类,则可以稍微成熟一些,让人感觉有足以交流的资本。

唯独有一点不曾改变,他对这个周围的一切都不曾完全投入过,而是像在扮演一个必要的角色而已。

这种人很少见,少见到让七夜更加感兴趣了,会忍不住想让何浔完完全全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七夜反过来也抚摸了一下何浔的脸颊:“公子称呼奴家七夜便好了。”

既然被看出来了,七夜也懒得瞒着了。何浔又没有何亦那样的实力,就算看出来了也奈何不了她。

何浔瞅瞅七夜,她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明摆着是觉得自己奈何不了她吗?

果然师父是清楚这这个七夜存在的吧。

“既然公子都看出奴家了,那不如就与奴家一宵欢好,奴家定然会好生伺候公子的。”

七夜眨眨眼,反而利用自己的性别一转攻势。她捉住何浔先前挑在她下巴上的一只手。

何浔抽回了手,摇摇头:“师父不可能没看出这些。想必该说的,该威胁的,师父也说完了。”

他高高俯视七夜:“不论师父如何,但请不要拿小师妹的身体做这些事。姑娘若是贪图在下什么,也是姑娘和在下的事。夜深了,姑娘还请回去休息吧。”

七夜看着何浔从独处开始一系列变了个人似的表现,突然笑得很灿烂。她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女子,她可是七夜,一个能从武道踏入仙途,妖惑众生的妖女。何浔这幅样子反而让七夜之前那股欲望越来越深。

七夜又来了一次突然袭击,将唇牢牢地印在何浔的唇上,只余下一个茫然的华容千珏。

“师……兄……”

华容千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她而言像是睡了一觉,醒来就看到何浔在吻自己。只有托付终生的人才可以做这样的事,娘亲曾经这么教导自己,华容千珏这一点还是有记忆的。

为什么师兄要做这种事?

我要把自己托付给师兄吗?

何浔再次被偷袭时心里就感觉到了不妙,他现在看着手足无措的华容千珏,突然有点想打人。这七夜真会玩,玩到何浔看破了她伪装还能来这一出。

“师妹,要托付终身吗?”

哦豁完蛋。

何浔尴尬地笑了笑,越笑越没声。小师妹送上门会讨厌的一定都不是男人,但是会欣然接受的也一定不是好男人。

何浔揉揉眉心,格外地头疼。想了一下他突然又坦然了,坏就坏吧,谁还没有当坏人的时候。在贞操观念很严重的古代,这要是算作玷污,那是可以活活逼死一个女性的。

就算是习武之人,在这点上也一样差不了多少。

他轻叹一声,疼惜地摸了一下华容千珏的头:“千珏,若是你愿意,师兄会负责到底的。”

华容千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被何浔送回了舱内休息。另一边睡着的东方玖猛的坐起身,目光遥遥投到何浔的身上。她想起身跑到甲板上,眼角的余光又扫到放在桌上只剩一只的绣鞋,脑中浮现何浔真诚的那张脸。

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桌上那只绣鞋,神情多了几分温柔。渐渐地,困意袭上东方玖的心头,她又躺下睡了过去,嘴角还残留了一丝弧度。

何浔一个人坐在甲板上,望着海面,内心的思绪也如同这海面一般,波起浪又平。

海生浪平阔,轻纱倚剑锋。

欲问江湖意,不过儿女情。

若是要问什么最能让人宁静,莫过于宁静的海面了。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何浔?”他喃喃自语,“马斯洛需求层次,你就差金字塔尖的自我实现需求了。无论是此时还是前世,绝大部分人都停滞在下三层,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海浪声掩盖了何浔的低喃,他闭上眼,渐渐入定。

等到何浔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不知道怎地已经相处得很和谐的师姐师妹二人。东方玖正在很认真地把自己也不多的关于人情世故的知识一点一点交给华容千珏。

看样子华容千珏虽然理解得很费劲,终究还是一点一点逐渐理解。

华容若歌靠在边上,一边掌握舵向,一遍饶有兴趣地看东方玖教导华容千珏。

何浔盘坐了这么久,两腿肌肉也丧失了知觉。他把体内的真气调动,按着弈经的路线流过全身,双腿在真气一次又一次的冲刷下又可以开始活动。

他悄悄起身,溜到华容若歌身边:“师叔,这是……”

华容若歌没回答何浔的疑问,反倒是看什么稀奇动物一样看何浔:“浔儿不错哦,一晚上就成功让弈剑门这一代成了你的后院。

嗯嗯,虽然师叔知道肯定不是修心的作用,但也不得不夸你一句。”

何浔正因为华容若歌没有出于单身狗心理来说几句而惊讶,又听华容若歌不怀好意地笑了几声:“虽说门内这没问题,可是门外可不一定了——不到半个时辰,这船就到岸了——玖儿的生身父亲还在岸上等着我们哦。”

难怪……

何浔一时失语,人的德性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原来是大菜还在后边。

“多谢师叔好意,弟子自然会多加注意。”

何浔脸上没有任何表示,一本正经地向华容若歌道谢。见自己的嘲讽无用,华容若歌又无奈地转过头去,连个小辈都不怕自己啊。

堂堂坐照高手在弈剑门内比弟子地位还差。

绝了。

大陆的海岸线渐渐出现在何浔一行人的眼中,昨日才见的金雕破空而来,在海船上边一直盘旋,不时发出一声鹰啸。

这时候已经可以看得见港口,大大小小的海船停泊在边上,港口上人来人往,一副忙碌而热火朝天的景象。换成华容若歌的感知能力,甚至能听到更远处酒馆隐隐约约的大笑声,路人交谈声,甚至还有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刀剑交击声。

“甚是热闹啊。”

何浔靠在船边,不由得感叹。生活在一个基本上没有人的蓬莱岛上,能够交谈的人也甚是稀少。今儿能看见这么热闹的景象,刹那间都有了梦回现代都市的错觉。

东方玖看到港口这么多的人,也不由得一阵新奇。只是她想到接下来就会见到只在何亦口中听过的父亲,手又紧张地握紧,只在那想着自己的父亲会是如何模样。

声声鹰啸也引起一个捕快模样的青年注意,他一看到正在进港的一艘海船上盘旋着金雕,眼睛立马亮了起来:“终于来了,啧啧啧,不亏我丢下生意特地候了七八天。”

百晓生想到这段时间自己为了挣点盘缠,甚至不惜卖掉做人的尊严,不由悲从中来:“弈剑门,你倒是要给我点不错的消息啊,若是不给……”

他哼哼几声,看着藏在腰间的唐门最新成果,他九死一生混进唐门偷走的暗器。

“就把你们都杀了。”

还在码头等待的东方初一见金雕突然飞起,直望一艘海船上空飞去,一块死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儿,涟漪顿起。

他难得地笑了起来,沉寂已久的心到了这一刻依旧忍不住开始膨发剧烈的感情。就算是周围可能藏着些监视他的宵小之徒,东方初也毫不在意。

他再难等下去,让海船慢悠悠地靠岸。东方初运起入神境磅礴地内力,一脚踏出,竟然直接就这么踩在了水面上,形若逐鹿三千里,以水面为鹰背直踩而上。

一里之遥不过在东方初数十步间便已经跨过,轻飘飘地落到了海船之上。他方一站定,便爽朗地发出笑声:“某家可是等得急啊。这不,刚见到海船,就忍不住先行上来了。”

华容若歌也一抱拳:“东方家主也是许久未见,可别来无恙?”

“有恙,当然有恙,想念某家的宝贝女儿想念得紧啊。”

东方初口上回着华容若歌的话,眼睛在甲板上四处寻找剩余三个人的踪影。华容若歌见东方初这么急切,也不继续客套了,一只手平举伸出,往舱内示意:“那么东方家主,这边请。”

还没等华容若歌说完,东方初就已经急不可待地踏入了船舱内,来自血脉里牢牢的联系让他第一眼就往东方玖身上投去。

乍一看东方玖身影,东方初就下意识和自己的亡妻苏滢重合起来。太像了,他内心感慨。

想到等下女儿就会发现自己,堂堂东方家主也会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自己女儿性格怎么样?会恨自己这个父亲没有抚养她,反倒是交给了弈剑门吗?玖儿平日里过得开不开心?

万千思绪在东方初的心头上汇聚翻腾,每一个大男子主义的父亲,只要有了一个女儿就会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错误。

东方初感觉自己也非例外,他张了张嘴,万千侠气豪情,十载茫茫思念,仿佛东方玖出生那时就在昨日。最后这一切杂糅在一起,只成为了一个父亲最温情的轻唤:“玖儿……”

何浔还正在给东方玖打气,听到甲板上传来的动静,心知是东方玖的父亲来了,赶紧躲到一边。

东方玖也察觉到了动静,那个清冷的弈剑仙子顿时变回了一个不知所措的女儿。她下意识握紧湘妃,湘妃上刻下的清心决自动开始运转,让东方玖逐渐冷静下来。

东方玖艰难地回过头去,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怔怔地站在舱门口,模样陌生,可是在心底却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熟悉感。

血脉里边的联系使父女二人对视良久,最终,东方玖轻声吐出一字:“爹……”

父亲便忍不住绽开了笑容:“诶——”

十年相隔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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