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到了，我能闻到，就在前面。

破矩大人，近在咫尺。

虽说“咫尺”指的是千里距离，可对八方来说并不算什么，其蹙着鼻子仰头轻嗅，这种神情丝毫不亚于龙火，开心的长长舒出一口气，殷勤的伸手拍了拍身下的巨浪。

至于她利用此种交通工具衣服会被海水弄湿么，这无需担心，其连每个水分子都能够确实的操控到，还会容忍它浸入到布料之中？

故这足足有近百米高度，无视下方自然痕迹碾压而过，留下倒塌的树木和海洋泡沫。

现在加紧往破矩大人身旁赶去，便是自认为摒弃善心，已成功进入恶之行列，破矩大人曾亲口许诺过啊：假如你真的化身为恶，千万不要忘记来我身边，故此刻才会殷勤行动，并且十分期待破矩大人会摸着我的头，述出没有对我失望的溢满之词。

实际上这位八方……算是前代破矩比较喜欢的随从，这点感情破矩并没有遮拦，也是惹得龙火嫉妒到面目全非，甚至以自已身份亲命令两位随从阻挡的原因。

不过……那喜好仅仅是那头邪龙的恶趣味，可八方对此却喜不自胜，或者说她这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也是破矩的一环乐趣。

想想看，一个乃至比天使还要圣洁的精灵，还是其中最为高贵纯粹的公主，让其堕落腐化掉，哪怕现在的样貌——还维持着一柔和与稚嫩，艳丽，高贵，超凡脱俗不食烟火，可以说是任何雄性的假象女神级别，当然是可触不可及了。

然而这种本应满是知性的人，思想已经彻底……堕落。

脑子里除了破矩大人的样子，再也装不下其他，想象下破矩大人的夸奖音就难以自拔，捂着脸摇晃身体。

呵呵……再多夸夸我吧……

这是和龙火不相上下的颜艺表情。

……

被突兀打断，是自身察觉到状况，可其并没有太过慌张。

两只手呈手枪状，上下拼合成为长方形，从中向远处窥探，这是可以加成视线的技能么？

不，并不是，和那位龙火差不多。

可动机却完全不同，那位是玩心四起，这位……纯粹是在给自已加戏罢了。

而在瞧见那灯火通明，无数黑点蠕动就明白，前方是一人类的聚居地，念叨出某位名剧作家的台词，这座还算比较繁华的镇子，足足占据前方几公里的宽度。

倘若要绕过去的话，肯定浪费不少时间，这对八方来说……

像将方向盘打到死的不假思索，兜个圈子翻山越林，宁愿再多花费数小时也不愿意伤害这些人……

等下！

“不对啊……”

意识过来而急刹车，摇晃自已的脑袋，眨了眨天真的眼睛。

“我现在已经是——恶人了。”

确确实实的通过了破矩大人安排的训练，可以确信体内不剩下任何良知，我现在就该是毁灭和死亡的代言人，并且发自内心认为那种行为就是正确的。

故自已此刻的所作所为，就是应该无视那些人类，直截了当的碾压过去。

～

轻叹一音，重新坐下，在身旁溅起细小的水花。

脚向前似是踩紧油门，仅是这微小的动作便让海水全部颤动，足足有数百吨重量黑压压直扑而来，那带着巨兽般的呼啸高亢之音，准备这片全部吞没腹中。

“咳……啊……呜呜呜……”

八方突然紧紧抱着头，呼吸变得急切紧促，整个人宛如发高烧的病人，仅凭视觉都能看到发烫红通。

故在下方的镇子之中，无数人绝望的仰视，已经完全盖过他们头顶的海洋，似是突然冰冻而静止不动，负责操控它们的主人在上面满地打滚，看这程度比破矩那种惩罚还要更甚。

毕竟破矩的是被动惩罚，而这位……打心底的认为自已该受到……更准确形容为谴责。

“不行……不行啊……不行……”

泪流满面，分不出海水还是泪水，因为失控而弄得浑身湿漉漉，这位趴在那里无助恸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哪怕是这种包含歉意的简单情感，也是无比复杂的程度，一方面是对破矩大人的失责心情，另一方面便是那良心发作。

内心纠结到不亚于团乱麻，就是这样互相撕扯，却都不能够胜过彼此，所能做的只能是哀叹……不要再吵架了，这种事根本不对，不好，就是永远也不要。

……

！

抬起头甩掉眼泪，婆娑之间清晰眼睛，眨了眨这双黄金般的瞳孔。

似乎想到了，可以说服自已的解决方法。

既然做不到其中一点，那么只需要兼顾双方就行了啊，可以保全自已的心性，也不会辜负破矩大人的期待。

是啊，就这样。

袖子抹过脸，顺便两只手上下乱擦，站起。

她所做出的选择，可能和人类认知不符合，可是八方却认为吾心吾行澄如明镜。

……

倒不如讲这个术式就是由神明所开发，这就显得十分讽刺。

创作出生命的造物主，顺便发明了最亵渎生命的术式。

……地狱吗？

任何拥有感性的生命，都不忍心多看一眼，就是注视都能让精神饱受摧残，可是八方却兴致勃勃蹲下，抱着双腿两只眼睛熠熠生辉。

“这样就行了……”

而其情绪还不止这些。

我……为什么这么伟大呢？

不错，可称为自恋般的思维，闭着眼睛重新流出泪水，现在是喜极而泣。

侧旁手微微张开，像是某餐厅中的美食家，等待恭敬的侍者端上鹅肝和鱼子酱，面前海水涌动，无数精准整齐拼接，近乎无数扶摇直上，最终展现而出的是——庞大的管风琴。

故现在所作所为，忘我的进行弹奏，值得一提她在八立随中也兼任“乐师”一职，如此戏精……有表演欲望也是理所当然。

至于她为什么会造出这种现代设施，以及前文举动形容词都和现代有关……要知道八方也活了够久的，经历无数文明更替沧海桑田，哪怕是汽车电脑这种东西……她也确实的见过，当然现在也挺模糊。

毕竟现在栽倒这头龙身上，连同记忆存在都被剥夺。

可对她来说无所谓，她发自内心的……觉得找到了自已的生存意义。

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