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关山的一声命令，王沐暗道一声不好，觉得情况大大的不妙，本来还有些无所谓的心理，一下子就全没了，随着队列里的所有人都蹲了下去。

蹲姿作为军人的三姿之一，与站姿、坐姿相比，绝对是酷刑般的存在。普通人可能在站了一会儿后觉得累，就会选择蹲一会，还有的地区，本身老一辈人就是喜欢闲暇时蹲着聊天，但三姿训练中的蹲姿的要求按我军的传统，一向是严格的，右脚后撤多大幅度、上体正直、手怎么放、双腿分开多少度、头要正、屁股落在哪里……这一系列的动作要领，先别说让人蹲多久，单是把姿势摆标准，就能难倒一大堆平衡感不好，肢体不协调的人真倒！

这个姿势，有时候的确是用于正常范围，比如说在训练场上讲解一些动作要领，前排的人采取蹲姿，可以让队列里后排的人也能看个仔细。但有的时候，这个姿势就带有了惩罚性质，比如在新兵们一天表现极差的晚点名的时候，再比如……现在……

“我们今天呢，进行了同志们军旅生涯中的第一次射击训练，成绩是相对理想的，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个问题，如果这个问题不能马上得到解决，那么，后果就很严重！”岳关山开口说道。

感觉事情不简单，但都一头雾水的众人没有动，作为军人也不可能立刻炸开锅来讨论，保持着标准蹲姿，等着岳关山的下文……

“武器装备，无论是在哪个国家，都是被称为军人的第二生命的存在！现在，仅仅只是让你们保养了一次武器，竟然把一整套附品给我搞丢了！”岳关山的语气越来越严重，声调越来越高。

全连的人听岳关山这么说，这也搞清楚了原因。新兵班长们的脸色也变得更严肃了，心里想着千万别是自己班上的新兵捅了娄子，又再想要怎么解决问题；新兵们都在互相猜测着究竟是谁，哪个班把东西给搞没了，让自己跟着吃瓜烙，却也还是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承认是自己或是其他谁的错误。

岳关山接着说：“刚才三排长也去过各班问了，你们都说是上交了的。那么，就从一班开始，谁交的附品，谁站起来，说清楚谁能作证。一班开始吧。”

话音落下，王沐喊了声“报告”，站了起来，幅度不大的乘机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右脚，说道：“一班的附品是我交，我在文书刚确认我班的枪擦的合格后，就把附品交上去了，当时军械室人挺多，我挤不进去，交给的是三排长。”

话说完，王沐把目光看向周樾，岳关山也用询问的目光看了一眼周樾，得到了周樾肯定的回答：“是，有这回事，这小子我有印象。”

岳关山示意王沐蹲下，二班的小个子兰治平接着站起来，“我是在……”接着是三班的罗坤，四班的…五班的……到了六班，却没人站起来……

一时间连队小操场陷入了沉默，整个新兵连的视线也都聚焦到了六班全班的身上……六班长胡文阁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报告！”

岳关山望着六班长，久久地没有说话……

时间像是凝固了一般，整个新兵连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无论是干部骨干还是新兵们都知道这种事情肯定会查清楚的，但谁也不希望错误是出在自己身上。

良久之后，岳关山让其余几个班长都站起来，缓缓地说：“除了六班长外的其他新兵班长去六班找，如果六班找不到就在二排给我找，二排找不到，就给我全连找！务必给我找到！”

新兵班长们得到指示，跑去找附品了。岳关山则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回还在蹲着的新兵们，“我一直信奉的一句话是：‘一人生病，全家吃药’，可能有人要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也可能有人要说法不责众！”岳关山顿了顿，视线扫视着已经有坚持不住标准蹲姿的新兵们，接着说，“但你们要记住！中国人民解放军，是一个集体！在这里我们尊重个人，但绝不讲究个人！一个人的错误，就是一个集体的错误！”

“瓜烙，大瓜烙！”王沐和其他新兵们心里暗暗叫苦不迭，不说当兵的，就是个普通民众也知道军队的语气装备管理有多严格，更不论王沐多次见过的铸铁军械库在那摆着呢！说没怨言？扯淡的新兵们都是九零后，岁数最小的九九年的，思想上就接受不了这种几近连坐制的方式。但集体就是集体，一个多月同吃同住同摸爬滚打，新兵们一起受得苦、受的伤比从小长大的发小兄弟都多，更也不可能冷眼旁观六班的同年兵受罚，或者更严重的幸灾乐祸什么的。

新兵们心里鼓了鼓气，了不起这事儿过了狠狠讹诈六班几爷子一顿，罚就罚吧！

“六班长，事情是你班出的，我不能只惩罚新兵们，你有直接责任，你要一起受罚！”岳关山对六班长胡文阁说道。

六班长胡文阁答“是”，没再说话，六班的新兵们想站起来替说点什么，被胡文阁用眼神止住了。

“行了！”岳关山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体能训练的时间已经开始有一阵子了，体能训练是别想了。那就改成强化战术训练！起立！”

众人已经因蹲姿保持的时间太久右腿失去了知觉，听到口令，踉踉跄跄地试图站起来，还有五六个新兵刚起身就没法保持平衡跌倒在地。

岳关山也知道这次蹲的时间对于新兵们来说的确是太长了，心里心疼新兵们，但这种情况又不能表现出一丝的温暖，必须让新兵们记住这个教训。他看着新兵们稍作活动后，再次下令：“低姿匍匐准备！”

新兵们一排排地卧倒在地，岳关山接着说：“你们要爬多久，那要看班长们多久能找到丢失的附品！如果今天找不到，你们就爬一天，明天找不到，你们就爬两天，直到找到为止！开始！”

低姿匍匐前进的路线就是沿新兵二连的水泥路面循环，六班长胡文阁爬在所有人的前面，一言不发，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半圈过后，粗重的喘息声，开始从匍匐前进的队伍中渐渐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