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神明把灯点亮了，天使们穿着华丽的礼服随着华尔兹很愉快地欢歌起舞，而魔鬼孤单一人，狼狈地还没穿好礼服，衬衫的纽扣还没有扣上，裤子还没来得及换，舞会已开场。魔鬼悲愤地离开了舞会，开始憎恨舞会起舞的天使，诅咒中投入了黑暗。

第一个孩子呱呱坠地的瞬间，都是第一次当父母，有的人欣喜第一次做父母，努力地学习如何呵护照顾小宝贝，营造温暖有爱的生长环境。而有的人怨恨做父母，恨不得掐死这个不被祝福降临的孩子，在孩子落地瞬间，若不是掐死犯法，不可以弃养，所以在孩子尚小不断施加暴行，孩子会认为那是对他们最正常的处罚。

“我出去带救护人员进来。”胖子十七年来第一次跑得那么快，连学校体育百米冲刺考试从来都是垫底的他，发了疯的跑，少年的心里充满恐惧。

“笑笑，醒醒，别睡过去了。”

刘圆圆红着眼睛，抱着割腕的李笑笑转移到了客厅，怀里是苍白无力的少女，陷入休克昏迷中。安岩关掉水龙头，看着留了一地的血水，流向下水道，消失不见，他走出了浴室，看见了客厅有一串湿漉漉的脚印走出了房子。

“圆圆，你有看见门口有湿漉漉的脚印吗？”安岩在距离刘圆圆两米外，在门口蹲着身子问。

“什么脚印？”刘圆圆握着少女的手臂动脉，血还在渗出来。

救护车甚至都进不去那个狭窄黑暗肮脏的巷子，医护人员不得不下车抬着担架争分夺秒地冲了进去，胖子气喘吁吁地在前面引路，“医生，快，我同学要死了。”

“圆圆，阿岩，救护车来了。”

医院里，刘圆圆身上都是血，胖子满头大汗地在手术室前面，安岩留下一句他要去个地方就跑了。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我同学怎么样？没，没死吧？”刘圆圆和胖子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一个健步到了医生面前，医生摘下口罩，皱着眉，监护人怎么还没有来？还有小女孩身上全是殴打的淤青，新伤旧伤都有，看来有必要联系警察了。

“患者家里人呢？送来得还算及时，只是失血过多休克太久，一时半会醒不来。你们可以去病房看看她。”医生说完，对着旁边的护士说：“联系下监护人。”

病床上的少女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氧气罩，旁边的仪器里面显示了她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胖子和刘圆圆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高度紧张的神经算是松了下来，两人一直在忙着救人，现在才感觉到双腿已经软了，割腕得多疼啊。

安岩一路跟着脚印走，这条路怎么那么熟悉，一路跟来到了苏信的别墅，脚印消失了。门上的招魂铃响得清脆。果然还是救不回来了吗？

走上别墅的楼梯，安岩打开门进去了。

“你还没有死，你只是陷入了昏迷。”苏信烧了壶茶，茶香四溢，是花茶。安岩看见沙发上有一块是湿漉漉的，对面的苏信没有拿着档案本，他推了推金丝边眼镜，对着站在屏风偷听的安岩说：“在那干什么？过来。燃香。”

安岩从屏风外走了进去，打开抽屉下面的茶几，把香拿了出来，有火柴燃烧的刺激性气温飘来。李笑笑穿着一身校服，浑身湿漉漉，眼神很茫然空洞，手上是一道红色的痕迹。

“笑笑，你跟我回医院去好不好？”安岩坐了下来，焦急地说。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李笑笑看见了安岩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少年的眼里都是祈求。

“因为我们是同学。我们不想看见你死了，我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刘圆圆他很担心你！”

“刘圆圆，刘圆圆。”李笑笑似乎就只认识这三个字一直不停地念。

“对，那小子喜欢你，他不想你出事，他想要帮你，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帮你。”安岩激动地起身想要拉她，忘记了她还是鬼魂的存在，但是却拉住了她的手，没有像之前直接穿过。

“这是怎么回事？”安岩错愕地看向了苏信，手上还抓着李笑笑。

“安岩，她只是生魂出窍，还没有死。”苏信眼里有一瞬间的惊讶很快地被掩盖点了。

“有些人，不配做父母。可生命是你的，既然连死都不怕，反抗一下，怎么样？”

李笑笑死水一般的眼里忽然有了光，十七年来，没有人告诉她要反抗，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反抗。

“对，还有我们都会帮你的。”

“回去吧！”苏信示意安岩把鬼带走。

安岩一路拖着李笑笑，给刘圆圆打电话问了医院地址。

“阿岩，你回来了？”医院里刘圆圆和胖子两人算是找到了主心骨。

很多次，我从睡梦中醒来都想问，睁开眼睛的我今天要做什么，没有人回答我心里的声音。沉默，是我心里的声音。

安岩三人在医院呆了一夜，给奶奶打电话说在刘圆圆家过夜了。李笑笑醒来的时候，入眼是白色的天花板，手上的输液管，旁边有医疗仪器的滴答声。她看见陪护床边的沙发上有三个抱成一团的三个少年，睡得很香，还有胖子的呼噜声。

拔掉输液管，有血溅出来，不多。手腕上被包的紧紧，麻醉药已经过了，李笑笑想真疼啊！

不一会就听见走廊外面传来很熟悉的声音，有争吵声，场面似乎很乱。

“谁把我女儿送来医院的？”李笑笑妈妈大声喊着。

“我女儿李笑笑在哪？”李笑笑爸爸附和着。

“医院里禁止喧哗，还有你现在被禁止见你女儿。”护士拦住了他们，警察也在。

“我们怀疑你们虐待未成年人！”

“我自己生得孩子，自己教育还不行吗？”李笑笑妈妈准备撒泼打滚来反抗。

骚乱很快就被压制下去了，李笑笑有些哭笑地坐了起来，三人被走廊的响声吵醒，立马跑出去看了看，刘圆圆让他爸托了点关系，这是单人间病房。

看到是李笑笑的父母，被警察带走了。立马跑回来病房，三人堵着门口对李笑笑说：“别怕，门口我们给你守着！”

看着眼前的三位少年认真的保护自己的模样，李笑笑哭了出来了，也许是压抑太久了，这一次她哭得像是没拧好开关的水龙头一样，才不去管什么丢脸不丢脸的，疼就哭出来吧！

三位少年面面相觑，没想到她居然哭了。

“圆圆你去哄哄。”胖子和安岩怂恿刘圆圆去哄哄女孩子，他们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让她哭吧！”刘圆圆忽然笑了，哭出来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窗外的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中，整个大地都开始被炙烤起来，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捧着蜡烛走来的天使终于在舞会晚宴的角落找到了藏起来的魔鬼，

“你为什么不去跳舞？”魔鬼赌气躲在了角落里啜泣问道，

“因为我最好的反派朋友在闹脾气呀！”天使笑着回答，蜡烛的光照着他正在努力扮丑的鬼脸。

“真丑！”魔鬼说，回了他一个更丑的脸，那条长长的舌头吐了出来。

神明没有说这个世界谁是谁非，黑与白，中间是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