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二楼第三间房的门有落锁的声音，荼蘼穿着一身真丝的红色吊带睡裙下了楼，去厨房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睡了一觉，心情都顺畅了不少。

苏信快步走过来夺下她的水杯，眼里全部是阴鸷，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责问：“你今天做了什么？”

“我只是释放点迷迭香，他没有那么脆弱。”荼蘼还想要解释，但是苏信的眼神阴冷得可怕，她弱了下来，低下了头，立马换了语气，恭敬地说：“下次。下次再也不敢。”

“还有下次？”

“不，再也不敢了。”

“他是我的人！记住了吗？”苏信掐着荼蘼的脖子，逼迫她看着他，盯着荼蘼的眼睛，眼神里面的威胁溢了出来，荼蘼紧了紧身上的睡衣，降低了声音说：“记住了。”

留下瘫坐在地上的荼蘼，苏信松了松衬衣上的领带，黑猫回头看了一眼荼蘼，摇了摇头，随着他上了楼。

这个男人真的很可怕！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被威胁，她只不过是用暗香想要迷惑一下那小子，谁知道那小子也没有迷上自己，果然是苏信看中的人，定力十足，没有那么容易奔溃。原来信上说的没有错，安岩对苏信来说是很特别的存在。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倒影出荼蘼忽隐忽现的身影，她轻轻的猫着步子往楼上走，旋转小书阁子掉落了一卷卷轴，上面写着碎尸案，杨小琴。荼蘼捡了起来，那是安岩翻阅过的。她随手扔到了地上，拿起她的花瓶轻轻吹了一口气，去吧。一股茶香飘了出去。

十二月的海城，街头巷尾的夜市摊依旧生意火爆，尤其是宵夜档，烧烤这里的人不怎么喜欢，倒是很喜欢粥档。

安岩路过的时候实在饿的不行就进去了一家常去的粥店，粥店老板是个地道的海城人，从父辈开始就经营这间深夜粥店，生滚鱼粥加上胡椒粉，那可是一绝。

“老板，要一碗皖鱼粥！不要香菜。加葱。”安岩虽然每次来喝粥都说不要香菜，可是老板也会因为人太多经常加错。后来老板的儿子回来继承以后就把所有配菜调味品改成了自助的。

“调料自己加，今天还给你奶奶带宵夜吗？”老板儿子就比安岩大个十岁左右，从小巷子里长大的，街坊邻里熟得很。一般粥都是新鲜的，鱼也是刚宰的，所以也要等个十来分钟。

“不了，天冷她早睡觉了。”眼前有些模糊，老板儿子看起来有些重影，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安岩就坐在里头，还是感觉手脚冰冷，头晕眼花，难道真的是饿的？

“那我去忙了。”下完单，粥店老板儿子就去后厨忙活去了。

等鱼粥空隙，安岩趴在桌上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看见有人过来，眼皮很沉睁不开，有一股像茶花清淡的香味进入鼻息之间，眼前有个人影，一瞬间不见了。

再睁眼时候，安岩觉得身上有一股力量在游走，这么冷的天都有些发热了。桌上是热滚滚的皖鱼粥，香味浓郁，没有半点腥味，安岩盛了一勺子吹了吹，入口真的是回味无穷，一个字就是鲜！不愧是开了二三十年的老店。本来想问问有没有人过来和自己拼桌的，可是店里人满，嘈噪声一直没有断过，石锅里的粥在大火燃烧迅速加热沸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冒泡声。

“老板，结账！”吃完粥，安岩唤来老板结账。

“就来。”老板儿子忙得像陀螺一样，从远远那一桌就喊道。紧接着老板的儿子问他：“最近有没有遇见什么奇怪的事情。”

“没有，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安岩有些发懵地问，最近没听到有啥奇怪的事啊！学校也没有啥小道消息，有刘圆圆那个大嘴巴早拿喇叭全校直播了。

“就你们学校后山小树林那听说挖了一具尸体出来。你知道不？”

“我怎么没听说过?”心头的疑惑很大，安岩最近因为萧然的关系一直魂不守舍，早上起来不是忘记鸡蛋没有煮熟，拿到学校去，颠簸了一路都成了蛋散。

“估计是学校封锁了消息呗，听说是隔壁邻居杨大爷的女儿，十年几前失踪了，一直没有消息，都不知道得罪谁了，被分尸埋在了那里，怪不得这些年一直都找不到人。可惜了。”老板儿子摇着头嘴里说着这碎尸案。

“那女孩子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杨什么琴来着，对，叫杨小琴。”

“最近都不太安生，还出了命案，虽然都过去十几年了。你晚上别那么晚回家，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大哥。”

杨小琴。

这名字好像在哪个档案卷轴有看到过，安岩想了半天都没有想起啦。回到家躺倒在床上，安岩已经觉得筋疲力尽了，被窝里暖烘烘的，没一会打起了呼噜来，睡得香甜。

半夜，安岩开始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在做梦，还是错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他上面，抵着他的胸口，他觉得喘不过气来了。想要推开身上的重量，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压着自己，可是就是梦中梦一样，怎么都醒不过来。醒了又好像没有醒来。

他开始有些害怕，不会是有什么脏东西又跟着过来了吧！睡个觉都不让他安生，反正也害不了他。好不容易挣扎了一番，安岩仿佛感觉推掉了千斤重的石头，大热天居然出了一身汗，冬天本来就是日短夜长，现在天都还没有亮，外面黑压压的。他打开了台灯，吓得差点尖叫起来，我去，这猫怎么来了？原来胸口压着自己的是这只肥猫。

“我去，你怎么进来的？”稳了稳心神，颤抖着声音问道。安岩吓得差点魂都丢了，见鬼倒是不怕，最怕是活着的生物。

“跟着你进来的啊！”墨墨非常不屑地洗了把脸，舌头一直对着爪子舔来舔去。这人从喝完粥以后就跟丢了魂似的，他一路跟着他都没有被发现。

“苏信让你跟着我的？”安岩问。

“碎尸案，你知道吧！”墨墨非常直接地化成人形，也不过是个小孩模样，掀开被子窝了进去，还真的是暖烘烘的，舒服的，懒洋洋地回答。好像这这样的深夜讨论这样的命案，对他来说是吃一顿家常便饭。

“喂！大半夜的，被说这些，不吉利!”安岩睡意全无，清醒无比，因为他看见了有一个影子就在窗帘那里飘动。

“喂，墨墨，小墨墨，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影？”安岩不确定地问，因为没有燃香他居然可以完整地看见了鬼魂，只是五官还是模糊的。

“那是杨小琴的鬼魂，她在你翻开档案卷轴的时候就跟着你了。”床似乎睡两个人有些拥挤，黑猫又变回了猫，这样空间位置够大。

“你能把她赶出去吗？”安岩是觉得这样的深夜，屋里有一只妖已经很诡异了，还多了个鬼魂。苏信不在，他没有办法适应下来。

“主人说她只信任你，而且我觉得你应该可以应付的。”黑猫难得安慰了他。

本来就是嘛，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以后的路那么长，他总要自己孤单一个人走，主人也不可能会永远陪着他。

安岩小心翼翼地准备下床，他停了一下，自己有裸睡的习惯，他为难地咳嗽了一声，对着窗帘那边说：“我要起来穿衣服，你可以转过身去吗？”

窗户那边的帘子动了动，示意已经转了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