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可怜的变化青灵也是有所察觉。青灵能猜到，莫轻言的话可能会对甄可怜产生影响。但这么大的变化，却也是青灵始料未及的。

鞭子没真落到身上，即便看着就知道很痛，但你没遭受过毒打，就没有真正的发言权。青灵的心态，还是太过于旁观者清了。

但既然已经察觉了这个情况，青灵也明白不能继续由莫轻言说下去了。

这么短时间内接连接受赵阳和莫轻言两套说辞，青灵都有些消化不良，更别说是甄可怜了。

青灵只是想让甄可怜更了解一些事情的真相，但因为了解太多而产生什么不良的影响，可就有些本末倒置了。就甄可怜现在的模样来看，青灵觉得现在就有些过头了。

本来青灵也就没什么和莫轻言聊天的兴趣，全都是莫轻言挑头的。此时完全熄了继续交流的念头，青灵也就不客气的吩咐道：“你可以带着你的人滚了！”

青灵这目中无人的态度，就让莫轻言有些难受了。我说了半天，你就给我这个态度么？

可莫轻言皱眉归皱眉。当清楚的明白到青灵真实实力之后，莫轻言还真不敢对青灵展露什么不满。

当然，介于两人双方没什么调和余地的立场，和莫轻言的自尊心。莫轻言也不会因为青灵是个宗师，就不顾脸面的想着讨好青灵。

而在错估了青灵实力的情况下，想要算计青灵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一个不好，可能就落得和赵阳一个下场了。

目光从赵阳身上滑过，莫轻言眼睛微微一亮，面上却并没有太多表情。

或许是因为明白讨不了好，莫轻言倒也干脆。直接对着墙上站了许久的众多壮汉一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之后。莫轻言也没放什么狠话，甚至没打招呼，直接转身就走。

身形移动之间，莫轻言似乎还运用着某套精妙的身份，一个呼吸间便消失在了内堂之中。

看着莫轻言的背影，青灵隐约的觉得，他似乎在逃跑一样？

一边想着不至于吧。青灵眼角一瞄，猛然发现她手里还提着一个大活人呢！

“卧槽！你们还落下一个人哪！”

当然，对于青灵的呼喊，只有轻风刮过之时的微微声响，似乎是在嘲笑青灵的迟钝。

顿时，青灵明白为什么莫轻言最后跟逃一样的了，原来是特意留下个难题让青灵头疼。

就在青灵为感觉有些头疼的时候，甄可怜幽幽的声音在青灵身后响起：“童姥，您准备怎么处置这个人呢？”

甄可怜的语调听得青灵瞬间有些毛骨悚然，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却发现甄可怜的脸色反而是要比刚才正常了许多。除了那不正常的惨白脸色，和那布满血丝的双眼。

青灵心中不由一抽，沉默片刻，松开拎着赵阳衣领的手将他丢在地上，轻叹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杀人，也不想杀人。”

甄可怜眉头不由一皱，看了青灵几眼，才渐渐重新舒展。将手中的逍遥游递还给青灵，甄可怜伸手探入包裹之中，笑道：“也是，是我唐突了。童姥你一直都喜欢旁观来着，除了必要的时候，甚至连看到别人死在眼前都都不会多看一眼。”

有些刺耳的话让青灵也忍不住皱起眉头，而甄可怜倒是不惧的看着青灵，缓缓的从包裹中拿出那把威胁过青灵的匕首。

甄可怜一边缓缓抽出，一边神色凝重的问道：“所以，这一次，童姥，您应该还是会，一直旁观的吧！？”

说话间，甄可怜还略带恶意的对青灵晃了晃锋芒，反射的阳光让青灵忍不住眯起了眼。

没有再说什么，当着青灵的面，甄可怜反握着匕首的刀柄，持着匕首一步一步慢慢越过青灵，走向昏迷的赵阳。

双膝跪在赵阳身边，看着赵阳熟悉又陌生的样子，甄可怜并没有说什么感慨的话。深深吸了口气，甄可怜双手紧握着匕首举过头顶。看了赵阳胸膛一眼，然后闭目，用全身力气刺下。

没有利刃刺破肉体的声音，有的只是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和双手手臂处传来的疼痛。紧咬着嘴唇，睁开双眼看着横在眼前的那一抹青色，甄可怜脸色一阵变幻。

扭头看着身边的佳人，甄可怜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他们杀张叔的时候，您没有阻止，他们杀娘亲的时候，您也没有阻止！为什么，您要阻止我！？”

看着小女孩眼中汹涌的怒火，青灵轻叹一声：“他们要杀你的时候，我阻止了。”

简单一句话让甄可怜神色骤变，心中的愤怒顿时消减许多。

深吸一口气，甄可怜又问道：“所以，因为您救过我，所以就要我像您一样，不得杀人？哪怕杀我父母的仇人在我面前，我也不能报仇！？那您，一开始就不该救我！”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无奈的叹了口气，青灵解释道：“我不是要阻止你报仇，也不是不让你杀人。只是，你现在还太小了！杀人，不该是你这个年纪该有的经历！你还小，你还有未来，你的生活，不该被仇恨所充斥着！”

“哈？”轻笑一声，甄可怜似是嘲弄的看着青灵，笑道：“童姥，您说得很好。但是我想问一句啊，我的生活，我的未来，除了仇恨，还能剩下什么呢？您么？”

‘我，果然不是什么主角啊！’被甄可怜怼得有些无法反驳的青灵不由暗中吐槽一句，然后放弃了嘴遁，轻声说道：“好吧，我知道，我没有什么立场对你说教什么。只是，我真的觉得，杀人这种经历，不该是你这个年岁该有的！”

“若是再过十年，你还想杀他，我一定不会多说半句！但是现在，你真的还是太小了！杀人，不该是简单的手起刀落，就带走一条生命！不管是杀人该有的觉悟，还是杀人要付出的代价，你现在都还没有到了解的年龄。听我一句劝，暂时放下如何？”

其实说到一半的时候，青灵自己都感觉说得有些恶心了。

就青灵自己感觉评价，这番话也妥妥的圣母表发言。所以说到最后的时候，青灵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

甚至青灵已经做好了，被甄可怜进一步讨厌的准备。毕竟就青灵自己而言，若是换位思考，青灵肯定锤爆对自己说这番话的人的狗头！这人言乎？

可是明知如此，青灵还是不得不说这样一番让自己都恶心的话。因为青灵真的感觉，复仇不该是甄可怜这个年岁该经历的事情。

或许小说动漫影视中不乏几岁就杀人如麻的角色，但若照进现实，真要出现这种事情，大部分人第一感觉便是不寒而栗吧！

毕竟人类惯性思维还是喜欢给孩童贴上诸如纯真美好之类的标签，若是陡然将这样的孩童和杀人这件事联系起来。

说真的，青灵是真不想见到，甄可怜日后的日子中只剩下杀戮和仇恨。虽然，这个错一开始是青灵铸下的，可青灵并不想见到甄可怜一错再错。

让青灵有些没想到的是，这番青灵听了都想打人的话，却似乎起到了正面效果。

甄可怜嘴里轻声念叨着“觉悟”，“代价”之类的话，脸色却渐渐的恢复了平静。

就在青灵诧异那番鬼话难道真的有用的时候，甄可怜抬起手将匕首放到了一旁。

抬头仰视着青灵，甄可怜面色平静的微笑道：“我好像有些，明白童姥您的意思了。若是杀人没有觉悟和付出该有的代价，那么只会让我成为像这些混蛋一样的人！您之所以阻止我，就是因为这一点是吧？”

这虽然和青灵所想有些出入，不过青灵也没有辩解其中的差异，而是点头说道：“差不多吧。我不是要阻止你复仇，只是这种事情，对你来说，有点太早了。”

再度重复着重复过的陈词滥调，青灵自己都觉得有些太干巴了。

而甄可怜则是点了点头，似有所悟的说道：“我明白了。童姥，我以娘亲的名义发誓，以后绝对不会随便杀死任何一个人。所以，您能暂时出去，让我和这个人单独待一会么！”

听着甄可怜的发誓，青灵不但没有丝毫的宽慰，反而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可甄可怜连夫人都搬出来了，青灵知道劝不劝的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明白了。”轻叹一声，青灵用逍遥游将赵阳挑得站了起来。用逍遥游对着赵阳的脖颈处又狠狠敲了一记，确保他不会在中途醒来之后，青灵转身朝外走去。

听着身后赵阳摔回地面的声音，青灵其实多少已经猜出了接下来的发展。而不管是同意离去，还是临走前再度让赵阳昏的更彻底一些，都表明了青灵默认的态度。

毕竟劝阻这种事情，做一次也就够了。青灵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有什么资格接二连三的要求甄可怜去做。毕竟说到底，都是青灵的一念之差导致的。

看着赵阳的身体在眼前起立倒下，任由扬起的尘土散落在自己头顶。沉默片刻，甄可怜扭头看着青灵背影消失在照壁之后。

听到那两扇腐朽的木门发出的吱呀声，甄可怜微微的吐出一口气，然后，伸手握住了放在她身边的匕首。

举起匕首看着赵阳，甄可怜眼中满是难以磨灭的怨愤。不过这一次，甄可怜并没有直接举起匕首，而是将她自己的左手，摸索着放在了赵阳的心脏部位。

小小的手掌放在赵阳的胸膛上，显得格外的纤细。而感受到赵阳心脏处传来的澎湃跳动声，甄可怜也似乎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

这种奇异的感觉让甄可怜有些失神。片刻之后，甄可怜才回过神，自语道：“杀人需要觉悟和代价么。或许，在童姥看来是需要的吧！那么，一只手的觉悟和代价够不够！”

说话间，甄可怜也一点点的抬起了持着匕首的右手。当说完最后一句，甄可怜用尽全身力气朝自己左手手背刺去！

瞬间，削铁如泥的匕首没有过多的阻碍，便穿透了甄可怜的左手。然后，有些生涩的阻隔之后，匕首又刺穿了处于昏迷之中赵阳的胸膛。

“啊！”一声强力压抑着，却又忍不住的惨叫，在这空荡的院落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