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我没下禁法啊,你方才怎么骗他们?”
走在路上,阿宁疑惑的问王心。
“随便忽悠他们的,不然他们说不定等我们走了就自己下来了。”
“忽悠是啥意思?”
“呃……就是开玩笑的意思。”
“好吧。”
过了舍身崖,翻过一座山,跨过一条溪,便出了暮云山的地头。
远处出现了一些农田,渐渐有了一丝人间气息。
出了山下的树林,小白狐停下了脚步道:“小哥哥,我只能送你到这了,前面就不是暮云山的地界了。”
王心点了点头:“那你回去吧,阿宁,路上小心!”
小狐狸恋恋不舍道:“你也小心点,小哥哥。等你把那边的事情了了,记得到寒苦岭去找我和阿大阿二玩呀。”
“会去的。”王心低下身子揉了揉阿宁的脑袋,“快回去吧,别让你太爷等着急了。”
“好吧。”
小狐狸转过身,朝着林中走了回去。
王心伫立在林边,一直到阿宁的身影隐没在林中后,方才叹了口气,转身朝着前路行去。
这大半个月的时间,虽然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不过却一直有胡老一家相伴,所以也不觉得孤单。
此时独自一人上路,才觉得前路漫漫,孑然一身。
也不知道在前方等着自己的,究竟是福是祸。
王心收拾心情,看了看天色,日已西斜,暮色渐浓。
山路难行,虽然他起的早,不过出山还是花了将近一个白天的时间。
此地距离太平镇还有五十里的路程,看样子今天是到不了了,他得趁着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赶紧找个地方投宿才是。
荒郊野外的路并不好走,道路两旁都是些废弃的农田,人烟稀少,王心走着走着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他加快脚程,终于在前方远处看到了一点火光。
王心精神一振,今晚不用睡在野地里了。
走到近处,却是一座废弃的小庙,庙门已经没了,门口被人用两块破木板子掩着,估计是为了遮挡风雨。
庙中隐隐透着点点火光,王心悄悄透过木板往里看了看,里面似乎有四五个人的样子,也听不到谈话声,静悄悄的,难道是睡着了?
里面的人善恶难辨,他一时拿不准要不要贸然闯入。
在门口迟疑了一会,王心从肩上的布包中将那七八两散银取了出来,埋在破庙边的一块大石底下,然后才挪开木板走了进去。
财帛动人心,在这荒郊野外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庙中狭小的堂内升着一堆篝火,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围靠在篝火旁,三个男人一个女人,那女人怀中还抱着一个睡着的孩子,看那模样似乎是些灾民。
先前和胡老谈话时,王心知道现在的世道很乱,饥荒遍野,没想到一出山最先遇到的便是灾民。
听到门口的响动,那些灾民目光呆滞的看了过来,见到王心这一身干净清爽的打扮和背上的那个小布包,眼前一亮。
那个怀中抱着小孩的妇女爬到王心的脚边,开口道:“先生,赏口饭吃吧,娃几天没吃东西了,快饿死了。”
王心朝她怀中的小孩看了看,这小孩一脸菜色,衣不蔽体,破烂的衣服下隐隐露出下面一根根清晰可见的肋骨。
小孩紧闭着双眼,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饿晕了。
王心将肩上的背包解下,从中取出吃剩下的一块粗面饼,递给了妇人:“快吃吧。”
“谢谢先生!谢谢!”妇人接过面饼,急忙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王心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边上的那三个男子盯着妇人手中的面饼,纷纷舔起了嘴唇,眼中露出了渴望的神情。
旋即又将目光朝王心看了过来。
王心明白他们的意思,将布包打开朝他们摊了摊,说道:“就这么一块了,没了。”
说罢便自去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众人眼中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一时间堂中又沉寂了下来。
那妇人把娃唤醒了,将面饼小心的掰成小粒,慢慢的给他喂食。
王心坐在地上,靠着那堆篝火闭目养神。
都道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此言不虚啊。
“啊……”
突然一声尖叫声打破了沉寂。
“还给我!快把吃的还给我!”
传来了那个妇人的声音。
王心睁开眼,见那妇人趴在地上,怀中的小孩倒在一旁,一边哭喊着一边双手紧紧的抱着另一个男子的大腿,那男子手中拿着大半块面饼,正在拼命的往嘴里塞,另外两个男人在旁边奋力争抢他手中的面饼。
王心见状,心中忽地腾起一股怒火,冲上前去抬脚朝那男子踹了过去。
那男子此时已经饿的身体虚浮,所有的注意力又都放在那块面饼上。猝不及防之下,被王心一脚踹翻在地。
王心又奋力将另外两个灾民推开。
他从男子手中抢过面饼,递还给妇人。
“连小孩的吃的都要抢,还是不是男人。”
撂下一句话后,王心又默默的坐回到角落里。
妇人抱着孩子缩在一旁,手中如珍宝一般的紧紧捧着那块面饼,眼中噙满了泪水。
经过王心这么一闹,那三个男人终于变得安分起来。
片刻之后,方才争抢面饼的一个男人幽幽开口道。
“连大人都活不下去了,谁还管得了小的……”
王心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躺在庙中,静静的听着夜风呼啸,偶尔传来几声狼嚎。
那几个灾民都已经没了响动,堂内只剩下篝火中干柴燃烧发出的哔哔剥剥的声音。
王心靠在一堆干草上,枕着脑袋,瞪着个眼睛,没有入眠。
脑中又有点隐隐作痛。
庙门上似乎有人影晃动,王心抬眼看去。
一个人无声无息的立在门口,身穿皂色衣服,打扮的像一个徭役,手中拿着一根粗粗的铁链子。
链子后面串着一排身穿白衣的人。
那徭役沉默不语的走到先前抢夺面饼的那个男人身前,把手一招,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身影从那男人的身体中浮现出来,容貌和那男人一模一样。
那男人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徭役把手中的铁链朝那男人头上一套,伸手一扯,那男人便乖乖的站到了他的身后队伍中去了。
“灵魂?阴使?”
王心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为何他居然能看到这一切。
皂衣徭役拖着身后的一排白衣人,又飘飘然的朝着庙门口走去。
临到门口,他回头奇怪的看了看王心,不过没发现什么,便又扭头离去了。
待那徭役远去,王心方才回过神来。
他过去伸手摸了摸那个男子的鼻间。
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