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打晕!”赵宁紧紧按住流民贼的一个胳膊,用腿顶住对方的腰眼,这样一来流民贼根本没有起身的可能。严朗放开另一只手,高高跃起,用手肘重击流民贼的后脑,只听对方发出一声闷哼,便停住了所有动作。
“行了吧?”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杀死整个人,严朗慌忙从地上爬起,紧张的问道。赵宁伸手去探对方的鼻息,然后摇摇头:“虽然气息很弱,但他没死,只是晕过去了而已,赶紧走吧!”说罢,回头抱起还捂着眼睛蹲下的赵静,从牢门冲出去。严朗看一眼地上的流民贼,也跟着跑出去。
牢笼里其他的孩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在原地呆若木鸡,眼看着三人离开,直到另一边的女人们纷纷叫喊,他们明白自己可以逃出去了,立刻你争我赶地挤出牢笼四散而逃,有几个母亲关在另一边的,在流民贼身上摸了半天钥匙,跑过去替母亲开门。
赵宁背着赵静,领着严朗往下午去茅厕的方向跑去,这个时候几乎所有流民贼都在前面,这边相对更加安全。而且赵宁已经看过那个小悬崖了,虽然有一定高度,但跳下去并不会致命,生存的几率一定比走前面要高。
三人出了小门沿着山道往后山跑去,跑到一半,突然迎头看见一道黑影从后山上走下来,赵宁暗叫一声不好,立即停下脚步四处张望,希望能找到一处暂时藏身的地方,可惜,这山道上细窄细长,连个凹陷都没有。
“怎么办?“严朗回头望去,营寨里似乎已经发现了他们的逃跑,变得更为喧嚣起来,间或还有女人和孩子的尖叫。“总不能倒回去把?”
“只能硬上了,他只有一个人!“赵宁把心一横,将赵静放下,捏紧拳头迎了上去。
黑影和赵宁三人越靠越近,终于能够看清对方的脸,结果双方都吃了一惊,那黑影不是别人,正是赵宁他们见过两次的少年。
“你们怎么在这儿?“少年很是吃惊,瞪大了双眼盯着赵宁三人问道。
“不关你的事,让开!“赵宁对于这个放过自己,但竟然吃人的同辈再无好感,厉声喝道。
“让开?你们是囚犯,现在你们竟然妄图逃跑,我怎么可能轻易放你们过去?“稍微想想,少年就明白过来赵宁他们是从牢里逃出来了,虽然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办法,但的确有些本事。
“吃人贼!赶紧闪开,否则我们不客气了!“严朗眼见身后的大营开始混乱,一定会有人往这个方向来搜寻,自己这些人绝不能在这里和对方干耗。
少年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听到“吃人贼”三个字,顿时沉默不语,眼睛不敢看向赵宁和严朗,而是往营寨方向看去。赵宁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眼前这个少年,似乎并没有参与吃人这个行径,毕竟他良心未泯,应该不会违背天伦。
“你让开,这样我们都不会受伤,你继续做你的流民,我们逃我们的命,互不干涉。“赵宁语气放缓,”你说的有道理,也许我们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但每个人的决定是不一样的,以后的路怎么走,我们完全可以自己选择!“
少年转回头来看着赵宁:“我已经放过你们一次了,这一次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样的理由。毕竟你们这些人当初也没有选择放过我们。”
“我们都还是小孩,就算你说的那些事是真的,那和我们也没关系!“严朗忍不住说道,他心里十分焦急,因为身后的营寨里已经有几支火把往这边来了。
赵宁点点头,接着说:“我们都还有很多的选择可以做,你也一样,就像吃人这个事,他们做了,但你没做,那不就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大家都没吃,只有大哥他们几个吃了……“少年的争辩显得有些不自信。
“我相信你是一个好人,如果这个世道不是那么差的话,你肯定能拥有一个很幸福的家。“赵宁不疾不徐,循序渐进,父亲说的那些话给了他极大的力量。”而且,就算世道这么差,我们就必须要互相攻击吗?必须要你死我活吗?反正我相信,一定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少年深呼吸一下,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可是我毕竟……”
“还来得及!“赵宁走上前去,双手扶住少年的肩膀,”你甚至可以和我们一起走!“
“是的,赶紧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严朗抱起赵静往前走去,身后已经能听见流民贼们的叫嚷声。
“你们跟我来!“少年终于下定决心,转身往前走去,”还有一条小路可以下山。“赵宁和严朗对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四人飞快穿过小悬崖,跑到另一边的一个小平台,赵宁这才发现居然还有一条十分隐蔽的小道通往崖底。那条小道狭窄陡峭,想要下去的话十分艰难,而且只能一次只能通行一个人。不过,有这么一个可以下去的途径,总比直接跳崖要来的好。
“事不宜迟,阿朗你先下去,然后接住阿静。“赵宁从严朗怀里结果赵静,严朗立刻小心翼翼地从平台上跳下,顺着小道慢慢往下移动,好一阵才终于占站到崖底,朝上面张望:”下来吧!“
赵宁抓住赵静的手趴在地上,将她缓缓向下放,严朗则在下方举手接住。虽然还是因为身子实在瘦弱摔了一下,但被严朗护住并没有受伤。
“你先下,我最后!“赵宁从地上爬起来,冲少年喊道。
“不行,你先下去,就算我被他们抓住了,也可以说是刚过来什么也没有看见。“少年摇摇头,坚决不同意赵宁的提议,”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
“赶紧走吧!“少年忍不住推了赵宁一把,身后流民贼的脚步声几乎都能听见了。于是赵宁不敢耽搁,飞快地从小道爬下,最后直接跳到地上,冲着少年喊起来:”赶紧下来!“
少年冲悬崖底张望一下,然后站起身:“你们先走吧,我帮你们拦住他们!”
“不行,一旦被发现,你就死定了!“赵宁有些着急,飞快地挥手让对方赶紧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宁,你呢?“
“在下樊崇,后会有期!“说罢,少年转身往营寨方向走去。赵宁还愣在原地,直到被严朗拉了一把才回过神来:“赶紧走吧!”三人趁着夜色,一头扎进密林之中。
三人在树林中疾行,丝毫不敢停留,这已经是第二次死里逃生了,俗话说事不过三,如果再被抓住,只怕老天爷也救不了他们。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天色渐亮,赵宁和严朗几乎都没了力气才停下来,靠着大树休息。严朗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东张西望:“应该没事了吧?”
“这么远了,他们应该找不到我们。“赵宁点点头有些心疼的看着赵静,拖着这么柔弱的身子奔波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严朗摸着肚子问到,一天两夜没吃饭了,实在饿得有些受不了,再加上连续的惊吓和逃跑,现在已经开始头晕眼花。
“先找些吃的吧,然后还是去漯阴县城。”赵宁站起身来,苦笑着说道,“只是不知道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如果迷路了,这下可没有什么老马识途了。”严朗不禁哑然失笑,上次从漯阴县城回家,路上的经历就像昨天刚刚发生的一样,可现在全都物是人非了。
“走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吃的。”赵宁把赵静背起,慢慢往前走,严朗也扶着树站起身,跟在后面。
这片树林他们没有来过,只能盲目地往前走。放眼望去,四处都是高大的树木,虽然因为干枯显得很没精神,但仍旧遮挡了不少视线,让他们难以判断方向。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他们才见到树林的尽头,三个人脸上都露出一丝笑容。
从树林出来,外面是一片荒地,再往前,能看见一条路,这让赵宁有些兴奋:“前面有路,我们沿着路走,应该能找到村庄。”
“走吧走吧,我快要饿死了!”严朗打起精神,加快前进的速度。
突然,大地微微颤抖起来,赵宁三人停下脚步。
从路的一头扬起漫天尘土,紧接着是人马嘶鸣,一道黑线出现在天地交汇的地方。
“那是什么?”严朗瞪圆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骑兵!”赵宁也极为惊讶,这里怎么会出现这么多骑兵?
一大队骑兵席卷而至,个个精神抖擞,手里拿着制式环首刀,目光如炬。在骑兵的后面,有两面迎风招展的大纛。一面是黄边红底,巨大的黑色“汉”字虎虎生威,另一面小一些,同样的黄边红底,只是字写的是“窦”。
“这是汉军?”赵宁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喃喃自语过后张着大嘴,完全陷入失神。
这样的场景实在太过震撼,成建制的大汉铁军从三人面前疾行而过,除了马蹄声和脚步声,再也听不见其他任何一丝多余的声音,军威齐整,气势非凡,将三人彻底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