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说正经的。”笑过之后,包括周围的士卒在内,众人的心里安定不少,张松才收起笑容,认真说道,“这一战可不好打,赵监军,我军伤亡如何?”
“回禀将军,我军阵亡一百五十人,重伤不能战者三十四人,轻伤者二十二人。”赵宁赶紧回答,“那些战死和重伤的,基本都是最先抵达平台的汉军将士,包括屯长白广,以及队率赵丁。”
“嗯,白广是大英雄!如果不是他今天舍生取义,恐怕这个平台便已经在羌人手里了。”张松扼腕叹息,连连点头,“等回去之后,一定要给他家里多多抚恤。”
“诺!”一旁的行军司马陈锡点头答应,将它记在行军文书之中。
“除此之外,诸位可有破敌之法?”
众人沉默不语,不过也没办法,大家的长处都在平原纵马驰骋,什么轻骑袭扰、两侧斜插、正面突击能说出一大堆来,如今大军被困在山上,又全都已经弃马步战,能想到的办法确实不多。
话说,张松他们刚刚抵达平台的时候,原本安置在山脚的战马便已经被羌人给赶走了,留下的只有一开始爬上山来的将近两百匹,现在他们是真正的被围困在这并不算宽敞的平台上。
“张将军,我倒是有个想法,却不知该不该讲。”其实自从发现柯日能是细作之后,赵宁便隐隐觉得不对劲,只不过上来便是连番恶战,一直没空去想,现在羌人正在休息没有进攻,给了他把这个点想清楚的时间。
“有什么不该讲的!”韩谦最看不惯他人拿捏作态的样子,故而出言催促。
不过这倒是他误会赵宁了,赵宁并不是故作姿态,而是这个想法如果说出来,确实可能会引起大震荡。
张松也看出了赵宁的难处,有心屏退左右,但现在是战时,最怕离心离德,于是说道:“无妨,眼下当以破敌为重。况且议事而已,任何话都只会留在这议程上,赵监军大可不必顾虑,畅所欲言。”
“既如此,小子便斗胆说了!”赵宁躬身抱拳,郑重地说道,“小子以为,当退!”
“什么?将士们拼死夺来的,你说退便退,那他们岂不是白死了?”果然如赵宁所料,立刻有人发作起来,怒目圆睁,如果不是被高恒拦住,韩谦就要当场火并了赵宁。
“韩军侯!”张松也有些吃惊,不过他毕竟是主帅,不能轻易乱了方寸,立刻喝止韩谦,转头问道,“赵监军何出此言?这平台确实让我军损失惨重,来之不易。况且现如今我军已掌握主动,只需坚守待援便是,哪里用得着撤走呢?”
话说,看起来汉军只损失了两百人战力,而羌人则似乎被消耗了上千人,但要知道,汉军的战斗力和装备精良程度是羌人不能比的。不敢说汉军可以以一当十,但这一千骑士在正面和羌人交锋时,硬抗数千人而不败是绝对的。
赵宁并不着急,朝张松和韩谦分别拱手,才缓缓说道:“张将军,韩军侯,小子不是不知道这平台得来不易,要知道小子也是和将士们一起在这里死战的!”
“那为何要撤!你想让他白广尸骨不寒吗?”韩谦步步紧逼。
“小子正是想让那白百将死得其所!”赵宁亦毫不相让,“诸位想想,我们原本计划占住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以控制羌人神山之名,吸引羌人大军前来,然后让窦将军一击功成吗?”
“是有如何?”
“这个计划柯日能全都知晓,而他是羌人细作!”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就连最为激动的韩谦,也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确实,这个计划要想成功实现的前提,便是羌人对恰日和山的崇拜,但既然柯日能作为细作通晓整个计划,便相当于羌人知道了整个计划。
“羌人的第一选择是将计就计,试图把我们全歼于此处,只是全赖阵亡的两屯将士死战,大军才幸免于难。”赵宁见众人慢慢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接着补充,“所以,羌人现在停止进攻,根本不是什么怕了我们汉军,而是另有打算!”
“你的意思是,他们反过来利用我们?”高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
“对,我们的计划是吸引羌人大军的注意力,但又何尝没有吸引窦将军的注意力呢?如果窦将军真的亲率大军前来解救我们,恐怕在半路就会遭遇羌人主力的埋伏吧!到时候毕其功于一役的,就是他庞恬了!”
赵宁最后这句话彻底将众人镇住,如果他料想得没错,窦况将军确实极有可能在半路遭到庞恬大军的埋伏。兵法中“围点打援”的战术,也就这么简单,却除了赵宁,一个人都没想到。
张松有些泄气般的叹了一口气:“唉,后生可畏啊!”
“将军,咱们好不容易拿下的阵地,真的就要这么放弃吗?”韩谦还有些不满,向张松抱怨。先前在山脚时,自己就认为平台守不住,向张松建言直接撤退,对方却不肯听。现在平台已经在汉军士卒个个效死命的情况下守住了,又要白白放掉,实在是心有不甘。
实际上张松自己也没有完全拿定主意,赵宁说的确实极有道理,但毕竟都是推测,万一羌人根本没有此等谋略,只是他们自己在这里杞人忧天呢?
“张将军,不仅仅是这样。”赵宁见张松还有些犹豫,便再次开口,“这山上唯一的水源也被羌人截断,就算窦将军看破了羌人的诡计没有上当,我们在没有水源的情况下,又能坚持多久?难道要将这剩下的百大汉士卒,也全都葬送于此处吗?如果真是那样,白百将他们才会真正死不瞑目呢!他们不畏死的向羌人发起冲锋,不就是为了给其他人创造真正的生路吗?”
“张将军,末将以为,赵监军说得有道理。”高恒在一旁躬身施礼,向张松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