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开瓦尔雅但双手依旧握着瓦尔雅的双肩,温柔地问:“你感觉怎么样?”
“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她歪下头闭一只眼睛,“可王子殿下把我唤醒了。”
我轻咳一声撇过头,她戳戳我的脸继续说:“我也许会与以前不同,但我对你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因为那三个我对你的感情都是一样的。”
她没有说谎,我能感受到她言语中厚重的分量。瑟文横叉进我们中间,“既然瓦尔雅你已经回归正常了,那么我也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情了。”
“说吧。”瓦尔雅盯着瑟文,就像她本应知道瑟文要在这时插话。
瑟文从抽屉中拿出一本实验日志,“创作者们的国家在一场战争中去彻底覆灭,他们不愿屈服敌国,形成了一股反抗势力不断逃亡最后流落于此。他们在这里苦心研究能够让他们传送到异世界的传送门,这样一来他们便可以逃离凯斯,躲避掉那些阴魂不散的追捕者。他们成功了,但也失败了。通往异世界的传送门被他们创造出来,但在过程中却发生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便是坐标浮动。这导致两侧的传送门都会发生非定向性移动,从而没办法定下传送门的位置。他们极力想要修复好传送门的错误,但可追兵却快他们一步。被迫无奈的他们只好拿走重要资料,开启传送门离开这里,再也没回来过。”他把日志递给我们,“门被创造者施加了强化能力,凡是经过传送门的人都会获得强大能力,但意志不坚强的人会失去心智。传送门的存在是个错误,如今我的创造者已死,那么我必须要关传送门。”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
他直视我迷惑的双眼,“因为我必须服从创造者,哪怕他们死了,我也一定要做。这也是我苏醒的意义,也是命运的安排。”
“你不是没有情感吗,为什么会相信命运?”
“因为命运并非主观猜测,而是客观存在。”他跳椅子,打开柜子从中拿出布满灰尘的药瓶,放到自己口袋中。
“那么我们怎样才能关闭那些动来动去的传送门?”瓦尔雅问。
“首先我需要接触传送门,解析门留下来的信息。”
我和瓦尔雅都知道了,瑟文口中的传送门就是瑞吞到来凯斯的契机,若是没有这个不稳定的传送门,也不会有瑞吞这种怪物来到凯斯。
我故意挑衅他说:“可你根本不知道传送门在哪,凭什么去接触到传送门?”
他从椅子跳下来,“凭你们,命运让你们唤醒我,也说明我将会找到传送门。”
“可我们若是不知道哪?”他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们早就知道传送门出现在游骑兵营地附近,而且留下的信息也有学者记录下来,但我实在不想苟同他口中的命运,因为我只相信事在人为。
“那我也要跟着你们,我迟早会遇到传送门。”
“好了,奥维奇。”瓦尔雅制止我,“瑟文,你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是知道传送门在哪里,也有人把传送门留下的信息记录下来,请你跟我们走吧。”
“没问题。在这离开之前,我需要摧毁这个地方。”他钻到桌子底下,摁下缝隙中隐藏的摁钮。
爆炸声由近及远,由低到高,我们之前所到达过的平台在爆炸中分裂成数块巨大岩石朝四周飞散。瑟文噌一声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然后把药水倒床,伴随着一阵炫目的光芒,一座木制传送门出现在我们眼前。
“让我们走吧,再过几秒这个平台也要被摧毁了。”瑟文迈入传送门,随后瓦尔雅也跟了进去。
我停在传送门前,头顶漫天的金属碎片,聆听脚下炸裂声。忽然平台震动一下,我险些摔倒,边缘已经开始出现裂纹,我知道我该走了。我跳入传送门,不再留恋这个地方。这片遗忘之地,将会永久地沉睡。
“咳,呕。”我扶着墙壁又开始反胃,后悔刚才为什么自己要跳入传送门,传送门强大扭曲力好像把我搓成一个皮球,然后把我从门的另一头吐了出去。
瑟文拿出小铁锤,敲碎镂空的石柱,确保传送门不可再被使用。我们一行人离开洞穴但又被黑夜劝了回来,只好回到在洞穴中,借住光苔作为照明工具暂且在这里度夜,等明天一醒我们便火速回到冰堡,之后前往游骑兵营地。
可能是由于疲惫瓦尔雅最先进入梦乡,我依靠着石壁揉搓着手中的光苔,无聊抬头却发现瑟文正盯着我。他空洞眼神让我有些不舒服,我转过身不再看他,过了许久,偷瞄一眼发现他还在看我。我忍不住地转了回来,小声询问,“瑟文,你不睡觉吗?”
“我不是人类,我不需要睡觉。”瑟文也小声回答我。
“在这么长时间中什么都不做,你不觉得无聊吗?”
他摇摇头,“这个问题好比你问你的刀它无聊不无聊,我真的不是人类,因此我也不会感受到你们人类的情感。我只会去判断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比如你和瓦尔雅小姐谈话时,我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我不会选择打断你们,让你们舒服比琐事更重要。但如果有大事发生,即便是你在睡觉我也会选择吵醒你。”
我忽然想起卡兰公爵问我的问题,我向他重复了一遍,“你有能力救人,在你的面前有一个被劫持的商队与一名被劫持的公主,你会选择哪?”
“商队。”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困倦有点爬我的后背,再加瑟文无感情的声音,这让我更困了。我强挺着睡意继续问,“如果因为公主死亡,国王便会迁怒其他人,让更多人死亡。这会你会选择谁?”
“公主。”
“为什么?”
“因为我选择救下更多人的选项。”
听到他掉入我的圈套,我得意地笑了,“那么我们再换一下,公主不变但把商队换成你的创造者,你会选择谁?”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之中。起初我还有耐心等待,后来睡意如洪水般袭来,下眼皮总是互相碰撞,我再也扛不住了,陷入深沉的梦境中。
第二天一早醒来时,瑟文仍然在瞪着眼睛看着我。初醒使我忘记了昨天的问题,他似乎也不再提,我们便理所应当忘记了答案。
我们凭借太阳,判断出方向不断朝南走,很快便见到那蔚蓝色的城堡,熟悉的黑衣人与蓝冰大门。
我们进入城堡,掸下身的积雪。猎犬告诉我们瓦尔基里正在二楼的会议室与一名男子交谈,听到猎犬对其的描述,本以为是索夫但并非如此,正要激动的内心又回到平静。不久,二楼的门开了,一名金发男子从门口走到我们面前。
他华丽颜色的绣花披风,用头绳扎起多余的长发,身的宝石碰撞铠甲叮当响,胸前的铠甲还纹鱼状花纹。
本想无视他进入会议室,但还是被他表示友好的手拦截下来,“您就是总指挥口中的奥维奇吧,真是英雄出少年。我的名字是菲斯·斯达,突击兵团的兵团长,人称‘闪耀的菲斯’。你叫我菲斯就好。”
“感谢你的夸奖,你也与我一样。”我回敬他。
他撩起自己的金发,“奥维奇,很遗憾我已经不再是少年了。在你面前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大叔。”他用着雄浑的声音说出这句话。
除了瑟文这个没感情的,我和瓦尔雅都惊讶地看着这个看起来跟我一般大的男人,他的样貌跟他岁数完全不搭边。
“无需吃惊。”他的金发就像他的称呼那样闪耀,“北境之中奇奇怪怪的事情多了去了。”他拍拍我的肩,“我和我的士兵们都在等待你,只要你说你准备好去游骑兵营地,我们便会把你安全地送到地方。”
他很开朗地说出这句话,但这话中却并非善意。菲斯应该业已在冰堡中等待我们很长时间,也许他来到这里是专门为了等我。瓦西里耶虽然嘴说着自己能够等待,却实际用这种方式强制让我们前往游骑兵营地。我能够理解他急切的心情,但这我也有我的底线。
我收起和善,“我能够独立自主地前往游骑兵营地,我们的能力也没有不济到需要别人带我们前往游骑兵营地。还请你让开,我们需要拜访冰堡的瓦尔基里了。”
他保持着僵硬的笑容,侧身躲开我们,“那么你请便。”
我们回到会议室中,索菲亚依然坐在那王座之,可能是因为瑟文的出现,她还保持着领主样子。我向她讲述了我们来到苦行者之泉,发生的种种事情,但没有把瓦尔雅的经历告诉她。这并不是想对她有所隐瞒,只不过是因为她没必要知道瓦尔雅曾经的多重人格。
待到讲述结束后,索菲亚围绕瑟文转了几圈,然后啧啧称奇,“我用法术透视过他的皮肤,他真的并非血肉之躯,而由珍贵金属打造而成。说实话,其中大部分的金属都是我不曾见过的金属,它们可以阻挡我的法力透视。”索菲亚停在瑟文前询问道,“你是类人吗?”
“我只是一个物品,一个有思想,可以行动的物品而已。”
“可是你有智慧,你就不应该是野兽,你也不是奴隶,更别说你是物品了。”
瑟文摇摇头,不再辩解,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再怎么说,他们都在把自己当做人类。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成为人类,因为凡是人类都会有感情,而他却没有。
“索菲亚,别老抓着瑟文不止了。”我掏出两条项链,“索菲亚,我很感谢你能够把这两条项链借给我们使用。”
她小心地接过项链,略带喜悦地揣进胸衣兜中,“我没想象到你们会这么快还回来。”
“我也没想到瓦西里耶会派人来找我们。”
听到我的抱怨索菲亚摇头否定,“奥维奇,北境现在越来越严峻了。自从你们离开的那天起,北境猎犬的最前线游骑兵营地最近被瑞吞有组织地袭击了。多亏北境孤狼索菲突然出现帮助兵团解决掉瑞吞。”
“索夫?他是不是忽然出现,帮助完猎犬们便匆匆离开了。”
“是的。”她皱起眉头,“若不是北境孤狼出现击溃头目,那么游骑兵营地的猎犬会损失惨重。瓦西里耶动用菲斯·斯达并非只是为了你,更多的目的是让他去支援游骑兵营地。”
听到这里我有些后悔当时对菲斯说出无礼的话,自从来到北境后自己可能是脱离了权术斗争,导致我曾经拥有八面玲珑的处事方式都有些减弱了。拾起从前固然重要,但我现在更多关注的是索夫。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单打独行,却又总是在紧急关头出现。他绝不会无目的地游荡在北境之中,而在追寻着自己内心深处的重要事情,所以才会忍受孤独,一人独行在茫茫北境。
索菲亚打断我对索夫的联想,“目前游骑兵营地总是受到怪物的骚扰,在围剿或是抵御中总有猎犬轻则受伤,重则失去生命。庆幸目前伤亡人数没有显著升,这些北境猎犬们还能在北境继续下去。话虽这样,但实际情况不容乐观,猎犬数量在下降,怪物的数量在增多,而且新增怪物中大都是瑞吞。”
得知瑞吞由来的我们沉默不语,终于瓦尔雅问向索菲亚,“从这里到游骑兵营地至少需要多少小时?”
索菲亚微笑着说:“现在出发,你们正好可以在夜晚到达游骑兵营地。菲斯·斯达已经准备好除了瑟文外你们的马匹了,不过我可以借给你们一匹马让你们快点到达游骑兵营地。”
我和瓦尔雅相视一眼,都知道对方的想法然后同声说:“我们即刻出发,还请你借给我们马匹。”
“那就跟我走吧。”
冰堡的女主人眺望被霜雪染白的世界,北风吹散零落的银叶,却不巧落在她的手中。
她拾起那片叶子望着被马蹄踩出的雪印,“祝你们好运,奥维奇与瓦尔雅。点与点连成线,线与线交为网。温蒂尼师傅,你口中的命运之子真的能够改变北境的命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