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天道依着王梦丹的意愿来到钟晓玲身前,随便瞧了瞧她的气色,便漫不经心的对楚天舒和君安然叫道:“你们两个大呼小叫的做什么?先把她放在那里,等贫道喝杯茶暖暖身子再救她不迟……”
邢天道边说着,边伸手指了指君安然他们脚下的一处空地,说完,就抻了抻懒腰,揉了揉脖子,冲王梦丹叫道:“孙儿丫头,这里可有热茶?爷爷人老体衰,急需热茶取暖……”
邢天道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可真是把君安然气了个三魂归地、七魄升天,顿时他双目赤红,呼吸也变得急促了:“道长,你这是何意?”
邢天道闻声停下刚刚迈出一步的脚步,回过头来冲君安然做了一个受到万分惊吓夸张的神态:“哎呀!想打我?我好怕呀……”说着双手抱头,在原地蹲了下来,嘴里还大叫着:“哎呀哎呀,怕死我了……”
君安然一脸怒色的盯着这个蒸不熟煮不烂的老家伙一脸的无奈,却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本来嘛,有求于人,人家应你了是人情,不应你是本分。
可是话说回来,此时此刻,能救钟晓玲的也只有这老道一人,他若不应,自己又无计可施,所以一时间,君安然只有干瞪双眼,却是别无他法。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君安然和邢天道在这里纠缠不休之时,楚天舒却将钟晓玲缓缓放于地上,跑到正赶过来的王梦丹身边,悄声叫道:“王姑娘,还是你去求求你的邢爷爷救人吧……”
王梦丹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便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只把楚天舒看得一呆,心说:“这姑娘是怎么了?刚刚还有说有笑的,怎么一会儿不见就像谁欠了你万两银子似的……”
其实君安然与邢天道的对话以王梦丹的耳力早已听得清楚,所以王梦丹来到君安然面前,径直含怒质问君安然:“姓君的,你知不知道你的命是谁给的?”
君安然哪里见过王梦丹如此声色俱厉,不禁一愣,心中一时不解,只想到刚刚老道针对自己要斩妖除魔时,是王梦丹舍命护在自己身前,便呐呐道:“刚刚老道要杀我,我的命是……你给的……”
王梦丹听了不禁气极,叫道:“君安然,你听好了,你的命是我邢爷爷给你的,刚才如果他要杀你,便是有十个梦丹也拦他不住!还有,你刚刚服用的那一颗雪参龙丹丸也是我邢爷爷给你的,你知道那颗药丸的珍贵吗?”
其实王梦丹这么说,固然是发泄一下自己心中对君安然的那份不满,怪他心急钟晓玲,而对邢天道的施药之恩于不顾;再者就是借机给邢天道戴上一顶大大的高帽,心说只要老邢头儿高兴了,以后什么坎儿都好过了。
果然,邢天道听了王梦丹的后半截话,马上停止了叫嚷,在地上站了起来:“哎呦,乖孙儿啊,什么珍不珍贵啊?我只知道,弄块馒头喂喂狗,这狗还知道冲你摇摇尾巴呢……哎呦,谁知道喂了人,只因我要杯热茶,他就要打我,乖孙儿,你可得护着点爷爷,不然爷爷就要挨打喽……”
邢天道说着,就故作害怕的躲到了王梦丹身后。
他们正在说着话,柯子南他们也都围了过来,见君安然囧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一齐过来打圆场,这个劝道爷消消火,那个替君安然解释,说他心急救人,有所失礼也该原谅,大家七嘴舌的一齐上阵,气氛顿时缓解了下来。
王梦丹不住的盯着君安然,而君安然却不时的焦急的望向地上的钟晓玲。
王梦丹长叹一声:“君大哥,你想救她吗?”
刚刚被王梦丹质问和被邢天道骂成狗都默不作声的君安然这次却是反应神速,闻声连忙点头:“想想想……”
王梦丹闻听君安然一连串的三个想字,立刻火冒三丈:“这么想还不赶快去准备热茶?你以为真的是我邢爷爷想喝茶吗?”
王梦丹这次叫的有些声嘶力竭,声音发颤……
叫完之后,两颗泪珠竟然顺着那张布满了伤口的脸颊滑落下来……
泪珠咸咸的,滑过尚未结痂的伤口,很疼,疼的钻心……
君安然听了王梦丹的这一声厉吼,真不亚于当头棒喝,立刻扭头向不远处的大茅屋跑去……
邢天道望着君安然的背影问道:“孙丫头,这个姓君的是你什么人啊?咱们刚刚相见之时,你只是说他是苍天之子,解救了滑州之围,我看不这么简单吧,我的雪参龙丹丸你可是想也不想就先给了他一颗……嘿嘿!”
王梦丹此时正在为君安然对钟晓玲的关切之情心烦意乱,闻听邢天道意味深长的一问,不禁没好气的答道:“他是我的一个大仇人!我要把他养的胖胖的,然后一剑宰了他!”
邢天道闻听,只是嘿嘿的笑,笑了一会儿,自语道:“好啊……哈哈,到时你打不过他,我帮你杀了他,我想想是先杀了大卸块好呢,还是先卸掉胳膊腿的让他慢慢的疼死好……”
王梦丹闻言,连忙撒娇的打住邢天道的话头:“爷爷,人家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哪有您这样的,张口闭口杀呀卸呀的……”
他们爷孙二人在此斗口,楚天舒柯子南他们也听得明白王梦丹心中之意,都不好参与进来,便自行聚在一旁,研究下一步打算。
大约一盏茶之时过后,一阵衣袂破空之声响起,众人闻声观看,竟是君安然怀抱两只酒坛飘身落在当场。
邢天道嘿嘿一笑:“怪不得刚才要打我,原来小子长能耐了……过来,帮我把她扶起来坐好……”
君安然听了不禁一愣,还是王梦丹见机得快,叫道:“你真的以为邢爷爷是要先喝茶吗?”
君安然听了大喜,连忙放下酒坛,就要去扶钟晓玲。
王梦丹见状厉声喝止:“慢!”随后大踏步来到钟晓玲身边,轻轻的将钟晓玲扶起身来,边扶边向君安然说道:“君大哥,你伤口未愈,我来帮你好不好?”
君安然看向突然变得莫测高深的王梦丹,不禁一时显得呆傻,就只好木然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丹妹了……”
王梦丹笑了:“有劳不敢当,我只想君大哥不要忘了……小茅屋中你对丹妹说的话……”
这是邢天道以来到钟晓玲身后,一只手掌抵住钟晓玲的后背,一只手伸向君安然:“茶来……”
君安然连忙蹲下身子,伸出双手摸向两只酒坛,然后捧了一只过来:“邢爷爷,这一坛是茶,另一坛是我为您取回来的酒……”
邢天道微微颔首,接过酒坛。
酒坛没有泥封,邢天道直接把四根手指都插进坛口,把酒坛抓在掌心。
这一下,只把君安然恶心得不轻,他喉头咕隆了一下,叫道:“邢爷爷……”之后却再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可是邢天道却仰脸茫然:“嗯?有什么问题吗?”
君安然缓缓摇了摇头:“呃……没有问题……”
君安然盯着邢天道的四根脏兮兮的手指,心说:“别晃……再晃一下茶水就要泡到手指了……”
君安然心里想着,可是那边邢天道就像是会读心术似的,偏偏在收回手臂的时候就把胳膊一摇,这下茶水直接就漾了出来,顺着邢天道的手臂弄湿了他的袖子。
“唉……”君安然无奈的捂住了脸,慢慢的蹲了下来。
邢天道接过酒坛,先是喝了一口,试了试温度,又向君安然问道:“小子,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牙……”
“啊?”君安然心里正在想着那四根脏兮兮的手指泡在茶水里的事儿,冷不防邢天道一问,不禁一愣,随即赶忙答道:“我跑着去的,飞着回来的……”
“哦……很好……悟性还可以……”邢天道看似漫不经心的搭着话,可是抵住钟晓玲的那只右掌却把一丝先天乾坤力缓缓的输入她的体内。
“哼!不是他的悟性好,我看是他心急顿悟!”王梦丹在一旁没好气的接话道。
“嗨……不要吵,病人醒来就听见你们吵闹可能不太好吧……”邢天道慢条斯理的止住王梦丹,指了指一旁一棵大槐树的顶端:“孙丫头,去把最高的那根枝条折下来,记住,要一次跃上去呦……”
王梦丹应了一声刚要动身,闻听一次性跃上去,立刻又停在原地,试探性的问道:“难道……两次不可以吗?”
邢天道闻言哈哈一笑:“明明可以一举而就,为何要那般麻烦呢?”
“呃……那我就……试试……”王梦丹不敢相信的往大树下蹭了两步,看了看树梢。
这株大树堪称百年古树,树干需二人合抱,仰头观望才可望及顶冠,虽然此时正直严冬,却仍是枝繁叶茂,长势甚好。
王梦丹看罢多时,这才狠下心来,暗叫一声:“死就死吧!”随即双足跺地,气提丹田,猛地向上窜去!
随着王梦丹的一声尖叫,众人齐齐闻声望去,只见王梦丹的身形如同节日里冲天的焰火一般,一下子竟然冲过了槐树的顶端,消失在夜色之中!
“啊?”众人尽皆大惊,只有邢天道微微一笑:“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溜颤抖的尖叫声由远而近的传来,接着王梦丹又出现在夜空之中……
“噗通”一声,烟尘四起,王梦丹重重的摔倒在众目睽睽之下……
“呃……”
“这个……”
“我说……妹子……”
“……”
人数虽众,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出一句合适一点的安慰语言。
王梦丹苦着脸爬起来,见到众人望向自己的诧异眼神,立刻羞得脸红脖子粗,顷刻间那种羞臊又转变成了一种长江大河倾泻千里的愤怒,而这条长江大河发泄的目标正是君安然!
原因只有一个,因为只有他刚刚也吃过了一颗雪参龙丹丸。
也是刚刚她摔到地上才弄明白,君安然为什么是“跑着去的、飞着回来的……”
所以,她有一种想杀了君安然的冲动!
“君安然,你……!”
王梦丹咬着牙说着,就要向君安然冲去动手。
邢天道却一把拦住:“孙丫头,我还等着树枝呢……记住,要对自己有信心,心里想着我要折到那根树枝,然后你就可以刚好摸到那根树枝啦……”
王梦丹当然知道邢天道是在指点自己内力的使用之法,当下依言而行,就如同篱下采菊般自信满满的,轻轻巧巧的一跃而起,便跃至槐树的顶端,咔嚓一声,随着这株老槐树剧烈的一阵颤抖,就将那根枝条这了下来。
随即提着一口气心中想着,落地便如同儿时跳过自家院墙一般容易,随着她的想法,身子便轻轻的落在了地上。
王梦丹将这根槐树枝送给邢天道,邢天道却不去接,指教王梦丹用它撬开钟晓玲的牙齿。
王梦丹见费了好大劲儿折下来的枝条只是用来撬开钟晓玲的牙齿,便好大不乐意的撒娇道:“爷爷好坏,撬开她嘴巴的东西多的是,干嘛非要用槐树枝呀?害得人家被摔的那么惨……”
邢天道斜眼看了看她:“你哪里摔坏了吗?不试一下,你知道你最高可以跳多高?”
王梦丹闻声不语,不过还是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邢天道见她不语,催促道:“快听爷爷话,撬开她的嘴巴,爷爷要救人啦!”
王梦丹又是“哼”了一声,不情愿的用空着的那只手捏住钟晓玲的两腮,把另一只手树枝的断口向她微张的牙关戳去。
槐树的枝条粗细如鸽卵,在王梦丹没好气的戳弄下,牙关总算是撬开了,不过却也戳破了钟晓玲的牙床,一时间,牙血流出,沾满枝条。
邢天道见状,微微一笑,招呼众人道:“大家都到贫道身后,帮贫道救人……”
柯子南、赵琪先、楚天舒、齐春秋他们虽然不解,却也依言聚拢过来,有人还轻声问道:“道长,救人需要我们一起帮忙吗……”
还有人不解:“道长,我们可以帮到什么……”
邢天道笑呵呵的说道:“你们帮忙把茶水给她灌下去,必须都灌下去……”
“哦……好!”
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没那么多心思,因为他们早已对邢天道的手段佩服的五体投地,所以有的把住钟晓玲的头,有的按住她的肩,有的抱住酒坛,开始霸气的硬灌起来。
钟晓玲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一丝暖流在背心之处缓缓涌入,顿时通体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泰之感,随即一阵清明涌过神识,逐渐恢复了知觉,就在自己就要开口说话之际,突然遭到一群抠脚大汉抱头按肩的强硬待遇,立刻嗷嗷大叫起来。
这时只听邢天道大声喝道:“不要让她说话,快把贫道的洗脚水全部灌下去!”
这群大汉此刻正义感满满,只知道这位老道救人手法高人一等,哪里还管这是什么水,所以只是照灌不误。
一旁的君安然一下子懵了,但眼见钟晓玲在地上杀猪般的嚎叫,叫得几声又被茶水呛得吭吭的咳,懵了片刻也终于清醒,暗道这老杂毛是在公报私仇啊,想到此处,一声不响的一记右摆拳便向邢天道耳根轰去!
邢天道双目虽然盯着地上的钟晓玲,却听声辩位,反手一指,直直戳向君安然右手腕。
君安然眼见对方手指戳来,想要撤招已然不及,右手脉门正中一指,浑身立刻向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软的瘫了下去。
就在此刻,地上的钟晓玲突然“哇”的一声呕出一大摊秽物,弄的树枝上衣襟上比比皆是,还险些喷了王梦丹一脸。
原来是钟晓玲正在死命挣扎之时,又听得一句什么“把贫道的洗脚水都灌下去……”的话,再也忍耐不住,立刻就大吐起来,直把前半夜吃的山珍野味吐了个点滴不剩。
就在王梦丹要步钟晓玲后尘之时,邢天道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枝条,一声大吼:“疾!”
随着邢天道的一声大吼,刚刚还是用来撬牙关的枝条已经变得如同烧红的铁棍一般,化作一道红光闪电直射百年老槐……
本章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