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已到十日头上,正巧道存学院休沐,老师休沐,学生休沐,李斯也休沐。
休沐者,休息沐浴也。
王翦休沐后,洗过澡洗过衣服后,在厢房晒太阳,或者拿本书研读,又或者帮着叔父王道存搞书稿。王翦一颗大脑袋,顶在瘦软的身躯上。
王翦跟着寡母,来投奔叔叔王道存。
王楚楚则是休沐时洗衣服,搞卫生,在院子里洒扫。
李斯休沐时,会来找王翦玩或请教功课,特别追问一些书上的战事。
王翦有时不耐烦,推着李斯走,说“司晨,你回去帮你爹打造金银手饰去,让我安静呆一会儿。“又或者会说:“你去找楚楚玩儿去吧,你俩捉蛐蛐儿。“
李斯又不喜欢捉蛐蛐儿,所以他在休沐时,多在李氏饰品作坊打杂。李斯不喜欢手工,所以多数时候,是在前厅,端茶倒水,擦桌子抹底,偶尔帮接一下主顾。
李营大多数时间,把自己关在内间。内间一应设备齐全,李营几乎沉浸在制作的乐趣里。
午间客少,伙计在柜台前打盹。李斯站在柜台里,露出半头身,向外张望。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李斯眼睛迷离,似乎醒,又似乎睡,半梦半醒之间,忽听外面铃声大作,一阵马蹄敲击路面的声音,“叮叮当叮叮当,踏踏踏,踏踏踏。“李斯一下醒了,揉揉眼,好奇心驱使,几步窜出来,扒着门,望路上望,但见几匹高头大马,驮着几个人,向前驶去,边驶边用马鞭抽在路边的行人,一会儿鬼哭狼嚎,充刺在街道。
“这是咋了?“李斯自言自语。
李斯又回到柜台前站着,不觉又是已到酉时,李斯望了一眼门口,心下说“怕是不来了。“有一丝失路从脚底升起。
“伙计,取货。“
忽然听到门口有人说货,接着跨进来两个人,一个公子哥,一个仆人。
李斯抬头一看认识,李斯看了一眼伙计,伙计正投来目光,伙计忙起身招呼,李斯去里间叫父亲。
“吕公子少等片刻,家主一会儿就出来。“伙计忙让座,献茶。
片刻,李营从里间托着鎏金的“凤凰于飞“步摇,走了出来,招呼说:“吕公子真乃信人也,今日正好十日。“吕公子欠人抱拳还礼:“诚信乃商人之本,一诺千金,正是我辈所守的商道。李店主,鎏金样品可做好了?“李营擎出鎏金步摇,笑:“好了。吕公子请赏目。“吕公子点点头,望了亲随一眼,小斯机灵地打开背包,取出原样黄金凤凰于飞步摇,吕公子仔细对比,然后大喜,笑道:“李店主不愧是五世祖传手艺,这手艺,居然可以不分雌雄。“李营忙回礼:“谬赞谬赞,有辱先人。“
李斯抱着茶壶,在旁边伺候。
吕公子对步摇爱不释手,坐下,沉吟半响,问:“有一买卖,李店主可有兴趣?“李营一愣,推辞说:“不瞒吕公子,在下守着祖宗家业,只会手工,只卖手艺,并不懂生财经商。“
吕公子一笑,拱手道:“李店主不必推迟。你听听我的计较,再算合适与否。我出样式,现在是步摇,以后可以是其他首饰,你负责制作,金首饰我卖,鎏金首饰和银饰你可以卖,你卖出后,我抽一层样式费,怎么样?“
李营内心盘算,抽样式费一层,自己也有一两层利润,但又想起一事问:“合作可以,双方都有利。问题是,你把样式放给我,又放给其他人,你的利益保住了,但是我呢?我的利益没了。谁卖,你皆可以抽式样费。对吧。“
吕公子抚掌大笑,说:“李店主所言极是。贵我写个契约,签字画押,契约上写明,给你的式样,只给你,不给其他人。可好?“
李营称是,二人遂拟写契约,签字画押。
李营笑问:“吕公子大号原来是不韦,不韦何意?“
吕不韦扬天长笑,乃久乃曰:“韦者,相背也。不韦者,不相背也。商者,因时而利,不相背也。说,因时而动,抓住机会,不可懈怠也。“
李营点头,遂唤李斯近前,抚其脖胫曰:“吕公子大材,你当引以为楷模。汝切记。“
李斯称是。
李营设酒晏款待,席间推杯换盏,高谈阔论,不可胜记,酒罢人散。
一夕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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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己时,伙计站柜台,李斯抱茶壸立在柜台边。
门口人影一闪,进来两个人。李斯定晴一看,但见高个公子哥,眉目清秀,年约二十出头,着楚服,腰佩本枚长剑,低个公子哥,是一个孩童,年约与自己相当,着楚服,腰佩一枚短剑,但似乎比自己壮一些,比自己高一点。
伙计机灵,笑脸相迎,问:“客官想选点什么?“
高个公子轻施一礼,说:“我与弟弟出来玩,想为家姐选些首饰。你这可有什么最新式样吗?“
伙计满脸堆笑,说:“公子爷你好眼力。本店家主,五世做首饰,式样,手艺自是一流。你看这“凤凰于飞“步摇,乃最新款式。”
公子接在手里,仔细观瞧,爱不释手。
李斯盯着低个公子哥佩剑,吞了一口口水。
李斯走近低个公子哥,问:“你挂上佩剑真威武。能让我摸摸吗?“
孩童公子哥推了李斯一把,说:“不给。我这宝剑,你一个小斯配看吗!“
高个公子哥,放下手中步摇,蹲下身子,扶着低个公子哥,语重心长地说:“项燕,你这叫小肚鸡肠了。大丈夫不拘小节,看一眼又何妨。乖。“
项燕不情愿地解下佩剑,交给李斯,说:“芈婧哥哥,听你的。吾之剑甚利,你可当心。“李斯接剑在手,把玩一下,还给项燕。
芈婧心下甚喜,又把玩一阵“凤凰于飞“步摇。
然后,下了订金,让做好之后,送到“虎汇客栈“。
过了几日,伙计送首饰去虎汇客栈,并收了钱。
这几日,虎会郡上蔡县,多了一些兵士,特别是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