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刻，吕不韦骑马赶来了，到大门下了马，来到茶斋，王道存、芈靖起身迎接。

等吕不韦跪坐在茶几前，上茶毕，才开始叙话。

王道存正色道：“赖吕公子仗义疏财，道存书院方得以六艺课目俱全。奈我远足，未得亲自接洽，失敬失敬。谁知挑衅致，详情容芈公子详叙吧。”

芈靖拱手道：“诚如王博士所言。今日官学几个学生，扰乱校场，下赛马挑战书。吾等非奈不得激，只是事关道存书院存亡，不得已才应战。”

吕不韦敛容静坐，须臾才道：“路上王翦他们仨人已告我详情。只怕来者不善，他们志不在赛马，意在让书院关门。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由不得他们肆意妄为。”

芈靖热切望着吕不韦问：“计将安出？”

吕不韦微笑道：“各位，群策群力，都说说怎么做？”

王翦道：“莫如厉兵秣马，加紧训练。”

李斯道：“派人进辟雍探探虚实。”

项燕道：“优选车左、车右、车中，勤训练。”

芈靖继道：“可否投书郡守，令周知其事，以探其意图。”

吕不韦点头称赞，说：“甚好甚好。我之意，先训练自我，次去探虚实，次去探上峰意，再次联合其他私学书院。”

王道存道：“愿闻其详。”

吕不韦道：“先训练自我，先从学生中精选车左、车右、车中，加紧训练。我会再买几匹良驹来，至于战车，我想法再弄辆来。次探虚实，找几个脸生的学生，溜过去看他们训练，详细了解。次探上峰意愿，我会找机会，拜访一下郡守探探口气，看他们是不是真考虑取缔私学。再次联合其他私学，王博士办书院数年，与其他私学定有联系。”

芈靖心下甚喜，欢言道：“不意吕兄即精商道，又通将帅之道。”

吕不韦微笑道：“芈兄谬赞，我只不过见事多而已。”

众人商量罢，各自行动。

次日，吕不韦相约芈靖去集市选马。

二人来到城中东南角之集市，但见人挤来拥去，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二人四目展望，在集市东头，有一处拴着牛羊驴骡马。二人挤过去观瞧，但见五六匹马拴在对面。二人围着几匹马相看，并没有传说中的良马。

芈靖说：“吕兄，你会相马？”

吕不韦笑道：“芈兄，我虽不懂相马，但之前买马时遇到过伯乐，他讲过相马，他说：良马额部隆起，目如青蛙，四个蹄子犹如垒起的酒曲饼。即额隆、目蛙、蹄饼。照着伯马相马经，一一对比。”

马倌一旁打量片刻，此时上前答话：“二位公子，要买千里马吗？”

吕不韦问：“千里马市价几何？”

马倌答：“千里马市价千金。不满二位公子，此几匹非千里马。”

吕不韦道：“不用千里马，良马即可。但我观此几匹，非良马也。”

马倌道：“没错！良马这几日，被人买去不少，现在所剩就这些。”

吕不韦说：“我们别处看看。”

马倌道：“你们去楚王圉一定有，上万匹马呢。”

吕不韦遂呻笑不答，过一会儿问芈靖道：“芈兄你怎么看？”芈靖说：“即如此，我们回罢。”

二人落落而回，一人一骑并辔缓缓而已。正行之间，嗒嗒嗒嗒嗒，蹿出几匹马，飞驰而来，横冲直撞，街上行人躲闪不已，被马踏倒在地，哀嚎不断。

吕不韦一提缰勒马，停在路边。芈靖收缰勒马，怒目而视。忽然一根马鞭飞来，鞭尾扫过芈靖冠束，原来随后又来一骑，乃马倌牧马。芈靖人离马，飞身直扑，但马倌并不停蹄，飞驰中又一鞭打来，芈靖低头躲过，就势坐在马背上。

一瞬间，双方交手几合，马倌赶着马横冲直闯而去。

吕不韦骑过来问询，但见发髻散落，眼前的芈公子居然是位绝色妙龄女人，不由得心内打鼓，气血上冲，舌头打卷：“芈兄！不对，应该是芈妹。”

芈靖一惊，道恢复脸色，整理妆容于男子装，并拱手道：“弟有难言之隐。请吕兄玉成，装作平常。”

吕不韦拱手说：“芈兄放心就是。”

吕不韦心下激动万分，脸上又不动声色。芈婧因为选马不着，又被人冲撞，内心十分气恼。

遂二人并辔缓缓而行，偶尔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转过角，眼前是一个彼道，一辆粮车吃力的爬坡，只听得马夫扬着鞭，抽得叭叭叭，又喊着驾驾驾，但那车艰难的向上挪。

吕不韦与芈靖从侧边骑过，但见拉马之马，瘦骨嶙峋，吃力的驮着车辕，一点一点向上挪。车夫恨恨地骂，鞭子狠狠地抽在马身上。但是此马见吕不韦走近，突然昂起头来瞪大眼睛，大声嘶鸣，好象要对吕不韦倾诉什么。吕不韦立刻从声音中判断出，这是一匹难得的骏马，吕不韦甚喜。

吕不韦兴奋地说：“芈兄，我有一匹良马送你？”

芈婧问：“在哪里呢？”

吕不韦呶呶嘴，芈婧看一看拉车的瘦马，摇头不信。

粮车上了坡，在平地上喘气。吕不韦问询后，对驾车人说：“这匹马在疆场上驰骋，任何马都比不过它；但用来拉车，它却不如普通的马。你还是把它卖给我吧。“

驾车人仔细打量吕不韦，心内暗喜，“这匹马太普通了，拉车没气力，吃得太多，骨瘦如柴。这二人看起来像富贵人家公子哥，不缺钱，就敲他一笔。“想罢，他说：“货一旦出手，概不退换！50两银子，一毫不能少。”

吕不韦说：“好”，伸手从怀里掏银子。

芈靖连忙伸手拦住。

车夫抢过银子，麻利地御马交割。一手钱，一手货，货钱两讫。车夫另雇马匹拉走粮车。

吕不韦骑在马上，牵着这匹瘦马，送回书院。

吕不韦边行边说：“芈兄放心，将养半月你就知道了。”

二人回到道存书院，已是响午，学生们午饭后，在院中玩耍，但见吕不韦牵一匹青不青、白不白、骨瘦如柴的马来，并说是骏马，遂哄堂大笑。

王翦带着李斯、项燕拉过马，去后院洗涮洗涮它。

后院新添了马厩。

王翦、李斯、项燕三人，打水洗马，这一洗不当紧，居然洗出一匹棕马来，周身无杂毛。

王翦高兴说：“我们叫它小棕，好不好。”

李斯、项燕鼓掌欢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