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婧一连三日不吃不喝,躺在闺房绣床上,蒙头大哭,哭久了,渐渐的眼角泪干。芈婧呆呆的望着床幔,神情麻木,中邪了一样。
伺候的丫鬟,手忙脚乱,匆匆跑到内院找老夫人。老夫人五十上下,风姿绰约,气度不凡。老夫人叮嘱说:“让她先哭两天,发泄发泄就好啦,你们好生伺候。万一有什么意外,马上来报。”老夫人是芈婧的母亲,羋植的嫡夫人。儿女是父母的心头肉,哪有不疼孩子的母亲。老夫人一天四五次,过来探望,单每次只是在窗外看,并不进屋。
三日头上,芈婧喝了一点粥,又不梳妆打扮,鬓丝粉乱,赤着脚,坐在闺房内。她拿出曾经收到的情诗,一遍又一遍的看,心如刀绞。她实在想不明白,难道是自己看错人啦,将自己的深情错付。她又仔细回顾,与吕不韦吕兄的次次相遇,又觉得,吕兄并不是负义之人。她告诉自己,吕兄一定遇到了什么意外。
“老夫人到。“伺候的丫鬟,通报了一声。一个丫鬟搀扶着一位老夫人走了进来,后边还跟着两三个丫鬟。
“母亲…”芈婧扑倒在母亲怀里,搂住母亲的腰,大哭起来。
“婧儿。”芈夫人拍拍女儿的肩膀,抬手擦干女儿眼角的泪,劝道,“商人重利。婚姻来人生大事。还好你一切平平安安。”
“母亲…”芈婧哭道:“女儿不想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女儿不想成为邦交的工具,女儿只想做一个普通人,找一个相爱的丈夫,过相夫教子的普通生活。难道就这么难吗。”
“婧儿…”芈夫人安慰道,“婚姻讲,门当户对。你父亲虽然只是闲职。但是你们都姓芈,你们身上流的都是先王的血脉。你生下来,就是为政治而活的。作为芈姓的女儿,你生下来命运一定,要么嫁给他姓贵族子弟,要么嫁给将相之后,要么和亲其他六国王族。现在楚王封你为华阳公主,以和亲秦国,就是你的命呀。孩子,天命不可违,王命不可违,父母之命不可违。”
“母亲…“,芈婧哭道,“你让我嫁给一个素未谋面之人,又嫁入了秦国王族,当安国君的妃子,安国君有多少位妃子呀。她们每天勾心斗角,争风吃醋,为得到丈夫的恩宠,不惜以命相搏,每天战战兢兢,人生有何乐趣可言。”
“婧儿。”芈夫人又道,“当初圣旨未下之前,你逃了也就逃了。但是现在,圣旨已下,封你为华阳公主,和亲秦国安国君,又着大祭司择定吉日。箭已在弦,你若不嫁。秦国颜面何在,楚国颜面何在。恐怕,秦楚又起刀兵,万千生灵涂炭。恐怕,你父亲和我,这把老骨头,都要交付于人。”
“母亲…“芈婧抱住母亲的腰,号陶大哭,“芈姓宗族,适龄可嫁的女子这么多,为什么非选我。”
“婧儿,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芈夫人苦口婆心劝道,“嫁秦国有什么不好,秦国富强,秦国王子尊贵。你能有好的归宿,我和你父亲,别无他求。”
“母亲…”芈婧大哭。
“婧儿…”芈夫人语气一重,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意中人,叫吕不韦,韩国阳翟人,世代经商。但是士农工商,商人是不入流的,你是王族。他是商人,他是贱民。门不当户不对,可以治他个拐带人口之罪。”
“母亲,你把吕公子怎么了?”羋婧哭红着眼,问道。
“商人重利!他诱骗你,定有所图,现在发现,可能吃官司,拐带公主,可是诛族大罪,故而跑路了。”
“母亲。我不信!我不相信吕公子是这样的人,我不相信吕公子会为了蝇头小利而放弃我。”羋婧大哭,反驳道。
“这孩子,越大越拗!”芈夫人恨道,命令丫鬟,“去帮小姐,梳妆打扮,吉日已定,不是就将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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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翦、吕丁,自吕不韦半夜出去之后,就没有再睡,两人合计,如常去打探芈府消息,等一切尘埃落定,吕丁再去追吕不韦,王翦再回来上蔡。
上午,吕丁带着王翦送菜,进到羋宅之后,发现一切正常,但有仆人窃窃私语,说小姐不出屋,绝食。王翦与吕丁,故着镇定,收拾好蔬菜仓库,出了芈宅,匆匆回到客栈,商量。
“听清了吗?”
“听清了。他们家小姐绝食。闭门不出。”
“他们家几位小姐呀?”
“他们家就以为小姐啊!除了芈婧姐姐还有谁呀。”王翦道,“难道吕公子没见到芈婧姐姐?那么,李公子去哪里了呢。他没见到芈婧姐姐,他可以回来。但是现在吕公子在哪里呢?”
“我家里吕公子,会不会出什么事,让人抓起来了?这里可是楚国呀。怎么办呀。”吕丁万分着急,在客房内,踱来镀去。
“兵分两路。明天先确认,芈婧姐姐在不在府中,然后,在打探吕公子的下落。吕公子和景差大夫熟,你明天可以去看一下。”
吕丁、王翦商议罢,筹备第二天的行动。
次日,在芈府院中,项燕独自练剑,与王翦擦肩而过时,两人互传了一句话。
“婧姐姐哭啦。”
“吕公子失踪啦。”
王翦、吕丁回到客栈之后,立即行动,备一份好礼,投到景差府。景差传出一句话,“爱莫能助,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