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秦王对练罢,更衣用膳,然后开始习阅军国政事奏报。秦法,秦王不行冠礼不得亲政,故而除了上朝之外,秦王每日里翻阅奏报,对照相邦处理结果,学习揣摩如何治国理政。
秦王精力充沛,每日里,可以翻阅十车书简。
秦王尚有余力,或外出狩猎,或习阅世面上知名大家之书。
商鞅虽然被车裂,但是商君书就放在秦王案头。
那一日,吕氏春秋挂在城楼,一字千金之赏,等了足有一年之久,也无人来领。文信侯令人誊写了两部,等誊写完毕,送了一部给秦王。当时,秦王正读商君书,没顾上吕览,这一放就忘在脑后了。
不想秦王突然心血来潮,找出来吕览一读,不觉满口生香,令人喜不自胜。
只是有一点,这吕览太杂,秦王看得眼花缭乱。
秦王心道,与其暗里摸索,不如召来文信侯,这书是他弄的,他一定可以打消孤的疑问。
小太监去请文信侯,吕不韦放下手中的政事,忙到宫中见驾。
行礼罢,文信侯问道“大王这么急召微臣前来,可有什么军国大事?”
秦王赐座后,笑道“没什么大事!孤今日读仲父所著的吕氏春秋,甚是喜欢!孤就发现,其中各篇所述思想各异,同一件事,有不同看法,就像六国文字和我大秦不同一样。此书乃是仲父所作,故而邀来向商。”
吕不韦笑道“挂我的名头,不过是给山东六国人看得。其实这部书,乃是我的门客们著述编订!虽然庞杂,但是中心只有一个,都为我所用,为我大秦所驱使。”
“孤读来觉得有趣,疑问甚多,仲父可时时来陪寡人习读吗?”
“微臣心有余而力不足,事情太多分身乏术。”
秦王有一丝失望,一闪而过。
文信侯笑道“微臣推荐一人,足以代替微臣陪大王习读。”
“何人?”
“上蔡人,李斯。”
秦王沉吟不语。
文信侯看秦王脸色,笑道“李斯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是由他来陪读,和微臣一样。他是吕氏春秋的主撰人,同时他又是兰陵荀况的亲传学生。”
“写青胜于蓝的荀况吗?”
“李斯正是此人的亲传弟子。”
“那就他了。”
“诺!微臣即可召李斯回咸阳。”
秦王又问道“太后去雍城月余了,寡人想念,想去给太后请安。”
文信侯忙跪倒谏曰“太后和先王相识于微时,情深意重。太后去雍城陪伴先王神位,大王应当成全。大王当以社稷为重,不可轻动!再者,雍城城高池深,太后可以安心调养身心!”
秦王道“就依仲父之言。”
吕不韦见大王无有它事,就躬身退出,回到相府之后,立刻派人去召李斯回咸阳。
李斯被召回咸阳。
李斯回到家中,一妻一妾,两子一女,俱是欢喜无限。晚上排开家宴,庆贺一家人团圆。
李斯见王楚楚头上多了几丝白发,不由得眼圈一红,向两个儿子说道:“我长年在外奔泊,由儿来儿,你俩个要多与母亲分担。”小颂笑道:“一家人终于团圆了!”小颂怀里两三岁的女儿,张开手臂要李斯抱。
小颂笑问道:“相公此次回咸阳,可是高升呀!我都听人说了,要陪王伴驾。”
李斯问道:“召我回来时,没人告诉我啊?你这消息从哪里来的?”
小颂笑道:“白掌柜前几天登门,送了一些礼物,说调相公回来,陪大王读书,又说凭相公的才学,前途不可限量。”
王楚楚说道:“这石氏门下的白掌柜虽然是个商人,但是也算得上重情重义。前一段,泾水决口,死了那么多人,城里风言风语,说啥的都有。我们在家,可是捏了一把汗。只恐怕相公你脱不了干系。那时,这白掌柜跑前跑后打点,又不是送来银两。你平安回来,我就安心了。”
李斯笑道:“泾水谷口决口案,上面派几拔人调查过了。和我干系不大,我顶多算一个有失督导!”
小颂笑道:“相公平安回来,我们都安心了。”
李由捅一捅李来,李来问道:“爹,你看我哥,他想去打猎追兔子,自己不说,便要我说。”
李由笑道:“爹,你什么时候,带我俩牵狗打猎追兔子呀?”
李斯笑道:“秋后打兔子才好,兔子肉多膘肥,现在才开春没几个月,兔子都怀着仔呢!”
李斯突然笑起来,原来怀里的小女儿把他的胡子当玩具了,拈着玩。
一日,文信侯带李斯入宫见了秦王。秦王听李斯读讲了一篇不二,大喜,诏李斯为侍郎,朝夕伴读。
隗状病了月余,求医问药之后,身体康复,然后连夜上了泾水谷口决口案督导详报,各司汇总之后结案,然后上报文信侯,又经文信侯上报秦王。
凑报上说:当夜天降大雨,泾河水位猛涨,谷口当值章成贪杯误事,没有及时带人处理应对,致使谷口决口,淹没民工数万。判定章成渎职,罚没家产,斩首,妻子罚入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