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一只梅花鹿，一边低头啃几株青草，一边又机警地抬头四望，全不知已被一伙人围在场中。

草丛里伸出一支头，向外张望，被身边的人树起中指，用嘘声阻止。

梅花鹿这种畜牲，喜欢群居，又且机警善于奔跑。不知道这一只，如何失了群。

拈弓，搭箭，悄悄瞄向这只鹿。

“长安君，这只鹿射完，就回罢，太危险了！”

“要回你回，我才不回。”成峤一手拈弓，一手搭箭，拉满弓瞄准那只鹿。一个亲兵，在耳边轻声劝说。

成峤跑出来打猎，一伙人跟着他，他不射，其他人都不射第一箭。

要说危险，的确危险。

向前望去，一片开阔地，一座城邑，稳稳地耸立在平阳上，军旗展张在墙垛上，阳光下，风一吹，飒飒作响。

“长安君，您身份高贵，以身犯险不值得！万一惊动城中守军，派一支军来，把您一围…”

“然后，我成了魏人的俘虏！我呸！尓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割了尔的舌头！我正要让魏军派人来围…”成峤虽然只有十三四岁，但是长于帝王之家的他，早已是作惯了主人，一般奴才的话，岂肯听得入耳。

“长安君，麃将军让我护您周全！卷城的主将，不是别人，正是廉颇！你就是杀了我，我也要说…”

“放箭！”长安君不等他说完，一声令下，几十支箭，如雨一般，纷纷射向那只鹿。

那鹿甚是机敏灵活，一跃而起，之字形奔跑，一下子避开射来的羽箭。

“追！”

成峤一声令下，翻身骑上跪卧在草丛中的战马，那马腾地站起，向前冲去。

那只鹿不向草丛后的树林里跑，偏偏跑向卷城。

成峤率兵百十骑，手掂弓箭，腰挂刀箭，向前冲锋，追遂着梅花鹿。

呜…呜呜呜…

忽然，一阵号角吹响，吊桥放下，卷城北门一开，一骑一马当先，率领几百骑，冲了出来。那一将前驱，身后跟着几名旗手，展开几面大旗。那马跑得飞快，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撤！”成峤嘿嘿一笑，拔马掉头，向后树林中退去。

“杀！”

魏军边冲也喊，几百人分作左右两支，迂回包抄过来。

“放箭！”

几百支箭突然在树林里，从四面八方射来，嗖嗖嗖…嗖嗖嗖…

魏军一阵功夫，马上摔下十几具尸体。

“杀…”

魏军中了埋伏，不退反进，又一波冲锋，百余人冒着箭雨骑马冲过来。

“长安君。”亲边忙把成峤护在中心。

啊…啊…啊…

魏军人多，挥动戈矛，挑落几个秦人于马下，向长安君围过来。

“放箭…杀…”树林里忽然又想起一声厉喝，“杀”声顿时沉重地响起，似有千百人。

“撤！”领头那魏将，一看不对劲，一声招呼，众军一齐后退！

“杀呀…”树林里埋伏的秦军一拥而上，追逐着魏人。

魏人且战战退。

秦军追了一半，收兵归队。

“追呀！”成峤气得直跺脚，见秦军追了一半收兵。

“长安君，廉颇极能用兵，再追下去，恐怕反中魏军埋伏。这么多魏军尸体，割了首级，回去领赏。”

“你谁呀？我怎么没见过你！”成峤问道。

“在下樊於期！副将！长安君来见麃将军时，我正好外出巡检了。”

成峤打量一下眼前的樊副将，只见得披盔戴甲，坐下枣红马，手持长矛，面容粗野，但是听他说话，却是条理清晰，就反问道：“樊将军怎知我在此设伏？”

樊於期笑道：“末将恰好路过！”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回到军营。

麃公见二人回来，斩杀有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再不肯放成峤离开自己半步。

麃公不时派人搦战，廉颇只是不应，不觉又相持月余。

崇武殿内，一片肃穆。

秦王翻了军情凑报竹简，眉头紧皱。宫女太监们，提心吊胆，大气不敢出一声。

李斯侍立在一侧，面无表情。

秦王问道：“这久攻不下，日费千金。廉颇又是极能打的一员宿将！通古可有良策。”

李斯笑道：“大王，臣自任长史以来，已派人秘密潜入魏国，据可靠消息，臣想如此这般，大王意下如何？”

秦王点点头，令道：“你即刻去办！”

李斯应了一声“诺”，要转身退下。

殿外匆匆进来一位太监，报道：“秦八子病重！”秦王忙站起身，又叫住李斯问道：“听闻，你最近又添了个女儿？”李斯忙回秉道：“是。”

秦王匆匆忙忙走了。

当晚，李斯回到府中，跪坐在书房里，写写画画，脚步一响，夫人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一天到晚不见人，好不容易回来了，歇歇就歇歇，却又写上了。”夫人一顿埋怨，然后又打开食盒，从中捧出一碗粥，放到案上。

“楚楚姐，这个情况紧急，写完了就歇。”李斯话这么说，笔却不停。

“你们巴下！”

“诺！”

夫人王楚楚坐在案几边，笑吟吟说道：“今儿有一件奇怪的事，给你说一下！”

“什么事？”李斯手没停，头没抬，问道。

“昌平君夫人白天来访，东拉西扯半天，然后问一下小丫头的生辰八字！”

“哦？”

“昌平君家又没有同龄的男孩子，她来问这做甚？”王楚楚又说道：“他家姑娘在宫里作八子，听说很讨大王欢心！前几年没走动过，现如今你才作了长史，她们就上门来了！”

李斯猛可里想起一事，因说道：“今日我侍读大王，大王突然问起我先添小女儿的事！只是当时，熊八子病重了，太监来请，大王就去了。然后，我也没明白，大王是何意？”

王楚楚且喜且忧道：“莫不是想冲喜。”

李斯挥挥手道：“皆莫乱语，族！”

王楚楚停口不言，片刻又说道：“再不喝，就凉了。今晚，你去我那屋睡，我也想给你再添一个可爱的女儿！嘻嘻嘻…”

“……”

“能…”

帝佐李斯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