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妖怪跪倒在白易面前，呼喊声不绝：“求先生教我，求先生教我！”

白易还没遇见过这种场面，摆手道：“我不是先生，教不了你们。”

“先生就是谦虚。”牛头人笑呵呵拜倒，“俺先磕头了。”

说罢，他用脑袋连连撞地，声音大得吓人。

其余妖怪也学着他，磕头拜师。

白易实在无奈：“我真不是先生，你们拜我没用的。”

“有用有用，先前我们就有一位先生，他教了我们许多学问，让我们获益匪浅。”

“后来呢？”

“他死了。”

白易打了个激灵。

“寿终正寝。”山妖连忙解释：“他原本是殷都的铸造匠，研究了很多工艺上的学问，还精通三国语言，来了我们山头，教我们认字读书，明辨事理。”

虎妖拍拍肚子，虽未化形，已经能用两脚行走：“我们有了学问，就知道不能靠残害生灵来修行，现在我都改吃素了。你看，身子都瘦了一圈。”

众妖看着那臃肿的身躯，纷纷点头：“是啊，是啊，瘦了不少。”

白狐妖摇了摇尾巴，也抢着说道：“听闻殷都天子娶了一位涂山氏的娘娘，那便是我们狐族的美人。只不过那位娘娘一肚子学问，光是西人的语言就会六七种，还精通各种典籍，能跟太学院的老先生辩论呢。”

“我们也想走出大山。”

“我们也想进殷都去看看。”

说着说着，群妖精神振奋，又看向白易，双眼放光：“求先生教我！”

白易怒了：“不要再叫我先生了。”

狐妖被吓住，抱着毛茸茸的尾巴，低声应诺：“是，先生。”

其他妖怪也安静下来，他们眨巴着眼睛盯住白易，并没有丝毫打道回去的意思。

白易深感无奈，明明是我包围他们，怎么感觉反倒被他们包围了？

记得黄大胆也想着走进殷都，或者到人族的城池混日子。

简直是怪事。

“你们山里好好的不待，为什么都想出去？”

“山里有什么好待的，无非是那些石头，那些花草罢了。以前是没办法，人们不接纳妖怪，总是喊着‘降妖除魔’，叫打叫杀的。现在世道不同了，妖怪也有出头之日，谁还想守着山头，不思进取啊。”桃花精拢了拢粉色的头发。

牛头人称是：“山里一到晚上乌漆墨黑，城池里灯火通明，我在山里吃的是草，在城里吃的是奶。而且好些读书人都叫我牛兄，一听就牛皮哄哄的，那叫一个爽！”

白易越发不解：“那你们怎么不下山？”

“想啊，可是学问不够，通不过考试。”

“下山还要考学问？”白易惊讶。

他和师父一路走来，也没见哪里要考较他们学问。

牛头人叹道：“商国自然不是什么妖怪都接纳，首先得德行好，没吃过人的优先，其次得有本事，混吃等死的淘汰，最后要懂学问，能融入人族的圈子。”

“否则就是黑户，被查到要被赶走，更有甚者还杀头呢。”野猪妖吭哧吭哧补充道。

白易听得一愣一愣，他没想到还有这种新鲜事。

“你们都要考些什么？”

“分门别类，可多了。有些题目是选词填到句子里，可老先生的文章都是含含糊糊的，我总选错。”

“数算才是最难的，花池里一边放水一边倒水，问我什么时候水才会满，可我想你要是不放水，那不早满了？真是想不明白。”

“我吃亏在有个叫小明的夯货上。第一题他明明就失足落水了，第二题他居然还能活着回来上街买菜……”

众妖又絮絮叨叨地谈论起来，各有各的说法。

白易听着，心头微震，有些题目居然连他也不会。

自以为在三星山里读了很多书，不料还是差了些。

他摇摇头：“你们说的这些，连我也不会，你们拜错老师了。”

“可……先生你这番身手气度，像是出身名门。”

“我的学问都是师父教的。”

“先生的先生！”白狐惊喜。

白易心说正好师父就在庙里，不懂的地方可以请教师父呀，师父神通广大、博闻强识，一定知道答案。

又想起山下的种种遭遇，白易眼珠子一转：“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师父，至于他收不收你们是另一回事，不过，听说山下拜师都不能空手的……”

他说到一半，众妖拥了上来，把美玉、宝石、珍果、灵器塞到白易手上，都笑道：“我们懂，拜师要备礼的，这是规矩。”

本以为能见到一位少年公子，已经是大幸，没想到公子的师父也在。

岂不美哉！

他们到时候进入城中，吃香的喝辣的，说不定还能混个官当当，这点拜师礼算什么。

听前任先生说，礼多人不怪，礼数到了，有时候方便行事。

白易拿了钱财，心中高兴：“原来挣钱这么简单，早知道根本不用师父算卦。”

他将东西都纳入包袱，领着众妖往庙门走去。

破庙内，客商们焦急地等待着结果，从刚才开始外面就没了动静，也不知道是谁打败了谁。

老道呼呼大睡，谁也不敢打扰，只能干着急。

突然，天承遇睁开眼睛，对着火光说：“来了。”

“谁来了？”管事看上去胖，跑得飞快。

“易儿，还有一群妖怪。”天承遇也不禁皱眉。

怎么感觉不到任何一方有所损伤，全都元气充足的样子，他们没打起来？

听闻他的话，客商们都吓得往后缩了缩。

“放心，开门去。”天承遇道。

管事瞥了眼阿木：“门是你关的，你去开，这趟给你加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外面可是妖怪啊。”

“有道长在，怕什么，钱加倍！”

“好嘞！”阿木屁颠屁颠跑过去。

他先在门口瞄了一眼，看到白易打头走来，心里松了口气，可又见背后一众妖魔鬼怪手舞足蹈，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他缓缓打开门，只留了足够一人通过的缝隙。

白易看到门开了，停下脚步，道：“这就是了。”

众妖冲上前去，吓得阿木倒退连连，紧跟着他抬眼望见这些妖怪居然都朝他下拜，齐声高呼：“求先生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