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故事很俗套。”林静跟在樊小路旁边,很快就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
“我们大学时开始谈恋爱,他比我大了两届,也比我成熟很多。”
“所以我总是被照顾的一方,时间久了,我也开始习惯了什么事情都依赖着他。”
“但他从来没有嫌我烦过,一直把我当一个小孩子一样宠着。”似是回想起了以前的美好,林静的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我们两人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在一起的这些年里,甚至都没有争吵过。”
“前年,他先毕业,来了这家公司。他真的很优秀,很快就得到了陈广平的赏识。他说等我毕业时,他存的钱应该就足够娶我了。”她顿了顿,脸上再次露出幸福的神情:“那时候我想着,只要能嫁给他,即使他身无分文又有什么呢……”
“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我还记得他当时笑得很开心,但很快他又特别认真的对我说:‘你可以不要,但我不能不给。’。”
听到这里,樊小路感觉心里莫名有些酸涩,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初恋,自己唯一交往过的女生。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他回想自己和初恋有关的事情时,除了她的名字和她那双清澈温柔的眼眸外,就再也想不起其他任何和她有关的事情。
他只记得,她似乎是不告而别,突兀的就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了。
他似乎和她在一起相处了很久,可具体有多久,是什么时候在一起,她又是什么时候消失,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渐渐的,他已经习惯了不再去想。
可他还是经常想要找到她,只是却根本不知道该从何找起。
林静没有发现他的走神,依然在继续讲着自己和刘健的故事,那些存于细微处的甜蜜,那些平淡却温柔的美好。
“去年,我爸突然生了重病,需要长期住院治疗。”讲到这里,林静的情绪明显低沉了很多:“我是独生女,我爸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他突然重病对于我和我妈来说,无异于天塌了。”
“我家的条件很普通,我爸不到半年的治疗费用就已经花光了所有积蓄。”她用手背擦掉眼角的眼泪,继续说道:“可医生说了,这种病只要坚持治疗,还是有治愈的可能的,虽然费用会非常昂贵。”
“我妈想放弃,可我不想。我爸辛苦了一辈子,还没来得及享福,我怎么忍心就这样让他离开?”
“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时我还在读大四,就算立即放弃学业出去工作,可我一年能挣到的钱或许连一个月的治疗费用都不够。”
“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他抱住了我,对我说:‘别担心,你还有我。’”眼泪开始如断线的珍珠般顺着林静的眼角往下滑落,她却没有再去擦拭,她的目光似乎已经穿透了时间与空间,回到了那个令她感觉既绝望又幸福的夜晚。
“从那天以后,每个月他都会给我转一笔足够维持我爸治疗的钱。”
“最初,我还很担心他是不是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不管我怎么逼问,他都不告诉我那些钱是怎么来的,只是让我专心给爸爸治病,不用担心,并向我保证,他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选择了相信他。”
“其实我知道,我只是成功的骗过了自己而已。不通过非法途径,也才毕业一年多,家庭条件同样普通的他,又怎么可能弄到这么多钱呢?”
“只是我选择了不再去想,我选择了闭上眼睛,贪婪的享受着他对我的好。”
“一直到今年我毕业,被他安排进入了这个公司。都没有出什么事情,我甚至已经开始习惯了每个月到账的治疗费用。”
“可就在我来公司两个月后,突然接到医生的通知,说我爸的病情已经好转了,现在只需要做最后一次手术,就有很大的机会痊愈。只是这个手术需要用到的几样医用器材都很昂贵,加在一起可能要七位数才行。”
“我习惯性的将求助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他只沉默了不到一分钟,就对我说了‘没问题’三个字。”
“可很快就出了问题……他被辞退了,还被立案调查。我也终于知道这一年多的治疗费用是从哪来的了。”
“那时他还在安慰我,让我不用担心。他一定会把钱弄来的,他说‘他们’有把柄在他手上。”
“我让他停手,他说已经来不及了。”
“他还跟我开玩笑,说既然肯定是要进去了,那就趁进去之前把钱弄到手,不然岂不是亏大了。”
说到这里,林静已经跟着樊小路走进了洗手间,他们公司的洗手间属于那种一个个独立的单间,不分男女。
樊小路反手把门锁上,林静的情绪也终于再次崩溃,开始嚎啕大哭。
樊小路叹了口气,却没有上前安慰她。
“可很快,我就收到了他自杀的消息。”哭了一会儿后,她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继续说道:“我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可你知道我心里当时升起的第一个想法是什么吗?”林静冲樊小路问道。
樊小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我竟然在想,他还没有把钱转给我,怎么可能会自杀?!”林静有些神经质般自嘲的笑了起来:“我的第一想法竟然是这个,是不是很恶心?”
樊小路继续沉默,他知道,她并不是真的在向自己要答案。
果然,她只是停顿了片刻,就继续说道:“这还不是最恶心的。”
“就在得知他自杀消息的第二天,陈广平找到了我。他跟我说,他知道我现在急需一大笔钱给我爸做手术。他可以给我,只要我保证警方来问我的时候,我说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了。”
“陈广平不知道的是,我原本根本不知道刘健所说的‘他们’是指谁。他从没让我接触过这些事情,他一直习惯于将自己埋在阴暗的泥沼里,来支撑出属于我的光明。”
“可为了那一百万的手术费,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