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便饭还真的就是便饭,简单的很。
青菜拌饭,米饭里添了些黄豆,加上萝卜汤,倒是猴儿酿存了不少,被小白猴拿来了,放在桌上,吱吱叫着蹲在窗棱上。
看着对食的两人。
小青左脸的毁容,也许对其他人而言,是一种丑陋。
但对于夏白而言,却是生出了些亲近。
他自己残缺,对于残缺的人,就会感到相处起来没那么多尴尬。
午间的天光悠然地从缝隙里投落,照亮了那近乎不带油汁的豆饭,还有两人的脸庞。
夏白的神色如渊,静谧里藏着无人能察的火焰。
小青的眼睛则干净的像一片湖,带着西子湖特有的温婉。
“你生的真好看,如果我有你一半的模样,也许...”
小青托着腮,看着夏白吃饭。
说到末了,却是叹了口气,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
目光在夏白身上扫了扫,又闻了闻,入鼻的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这位农家的小姑娘便是起身,跑到床边,打开个绿松木盒子,从中拿出个绸布塞口的瓷瓶,“疗伤的药,算是答谢你救了小猴子。”
夏白将药瓶子推了回去,示意不用。
小青也不再推回,似乎对方拒绝了,她就不会再如凡人般推拉客气,她只是托腮好奇的看着面前漂亮的过分的男人,托着毁容的左腮,露出清秀的右边侧脸,然后自言自语道:“我从前喜欢过一个人,我为了他做了许多,也成就了他,可是...他却跟着另一个女人跑了。
因为那个女人很漂亮,然后我就去找他,要当面问个明白,可是当我冲到他面前,当我刺出剑的那一刻,他拦在了那个女人面前,两人似乎都愿意为了对方去死。
我就没有出剑...
想想觉得一直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也许,人类的生活并不适合我,还是陪陪小猴子,种种菜会比较开心。”
夏白捧着萝卜汤喝了一大口,热汤入腹,只觉四肢都暖洋洋的,然后似是回应般说:“我小时候曾经依赖过两个人,我以为我这辈子就是和他们一起过了,但是他们抛弃了我,让我一个人在冰冷和痛苦里成长。
我恨了他们很久,恨他们为什么要抛弃我,有时候也会为他们找原因,想想他们也许是迫不得已,但无论我怎么想,他们都没有再出现。
后来,我就忘了他们,自己一个人有了目标也挺好的。”
“什么目标?”
小青似乎有些迷茫。
“就是个小目标,可惜一直无法做到,毕竟力量太过弱小。”
夏白想着地狱之门始终无法打开,天神在上,便是连神血也无法融合,他是生出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
只觉自己一个人行走在天地间,做着别人无法认可,也不会明白的事情。
至于眼前的小青,他觉得也并不简单,但是却难得的没有开启那观察数据的能力,去勘测。
其实,他并不是太喜欢这个能力。
以威胁度来进行实力评估,他只有在对战,或者在局中时才想着开启。
“真是羡慕你呢,能找到目标...”
小青笑了起来,笑得如同水莲花绽放,提起猴儿酿,为自己和对面的男人同时倒了一杯,“怎么称呼呢?”
夏白想了想,微笑道:“小白。”
小青愣了愣,摇摇头,岔开话题,“你也喜欢小动物吗?我看你挺善良的,喜欢动物的人总不会太过坏心眼。”
夏白第一次被人用善良来形容,显得有些诧异。
他没有再说话。
小青也没有再问,转身给自己盛了一碗豆饭,和夏白面对面坐在山顶的午间。
天空很宽,应能容得下两个小小的人儿。
夏白吃完之后,便是离开了,继续在山脚寻了一处僻静之地,来运用那神血进行尝试融合,以及修炼。
在之后的某一个上午。
那山顶的小屋前,却是迎来了一批盛装的人。
为首之人正是负剑的龙然天。
身后则是一批持着法家制式长剑的少男少女。
法家长剑颇为独特,类似戒尺,直上直下,只有在顶端才有着些微的弯弧,显出一个可供势剑发挥的尖。
看着在农田里弯腰拔着白萝卜的浅绿衫子的少女,龙然天眼中忍不住显出尊敬之色。
他虽然也有着一些传奇故事,但是比起这个少女来说,却是差了太多。
这位...
可是真正的凭着一己之力,颠覆了整个吴越的女人。
那一袭布衣,混在三千越甲之中,在决定成败的一战中,将吴国大将一一斩杀,而帮助越国取得了最终胜利的那个女人。
她也是公正斋最神秘的七位证人之首。
平心而论,龙然天觉得扫地僧老师,根本不是这女人的对手。
按理说,魔道才能进境极快,而正道则是缓慢。
七甲第一的叶公望是沉寂五十年,不鸣则已一飞冲天。
第二的老仙,第四的血魔,第五的夜帝,甚至第六的武安君,其实都是魔门速成之法。
第三的桃花妖,与第七的天下第七,则是神秘无比,根本不知道来路。
他们再神秘,却也被记录在风云豪侠榜上。
唯独眼前这位,是真正的无名。
因为,她的故事都被当做了神话。
如今,这决定天下的一次赌斗,龙然天想要保险,所以便来请她出山。
“青王...神明传旨,这天下即将更迭,新的真命天子便是秦王之侄嬴政,某已寻到嬴政,并且设下赌斗,冬至之日在丰雨山祭天之处,各派一人决战,我方获胜,即可让秦王册封嬴政为太子。
事关我法家意志能否贯彻,也关系到杀死我师父的那恶魔会否被镇压,还望青王能够出山,代吕不韦一战。”
龙然天恭敬的做着汇报。
青衣的农家少女摇摇头,“我不喜欢。”
龙然天一愣,“青王,这是决定天下的赌斗啊!”
少女温和道:“那关我何事?我在这里,只是为了报恩,你公正斋未曾到生死存亡之际,我就不会出手。
天下?神明?
我不在乎,也不喜欢,请回吧。”
“青...”
龙然天还欲再说,但那青衣农家少女却是哼起了山间的小曲,轻轻蹲下,将菜篮子放在泥土上,然后小心的用手拨弄着萝卜,葱白的手指上染满了泥土,她似乎在观察哪个萝卜白嫩了,长熟了,用来煲汤最好喝。
想到汤,她又想起前几日和她一起吃饭的那个男人。
真是漂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