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直到九点汪嵩出门,所谓的保洁阿姨和维修师傅还没有出现,汪嵩从前台路过时,那前台小姐还在开着音量外放打游戏,头都不抬一下,汪嵩脚步略微顿了顿,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没打扰人家“努力工作”,径直推门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汪嵩又开始迷茫,今天往哪走呢?
去看看海?
算了,看人海还差不多。
去爬爬山?
算了,没办年卡,爬一次山要一百多呢。
去逛逛街?
没心情,有啥好买的。
汪嵩就这么一路纠结着,直到站在了昨天那家咖啡店的门口,他还在想着自己到底要去哪里。
“呦,刚才还在想你今天来不来呢。”
正发着呆的人被身后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一扭头,看见那美女老板正左手捏着一纸袋油条,右手握着一杯豆浆站在自己身后。
“嗯,我可能只是路过……”汪嵩这话说得不假,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晃荡过来的,而且自己今天也并没有喝咖啡、吃甜点的打算。
“甜点吃多了会长痘。”
汪嵩是这么想的,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头,昨晚上,那里刚冒出来个红痘,只要汪嵩稍微学学斗鸡眼就能看到它,又红又痛,平白就让鼻头高了一块,
“嗯?那你今天有什么计划么?”美女把袋子并到一个手上,单手拉开门,就站在门口看着汪嵩。
“额,还没有。”汪嵩摇了摇头,确实还没想好到底想干什么。
“哎呀,那就进来吧,别磨蹭了。”
美女一听,索性把门扇推开挡好,自己拎着东西径直走了进去,汪嵩没办法,只得跟在她的后面,进屋坐到了昨天的位置上。
“想喝什么?不光是咖啡,我这也有茶,你想喝什么就说。”
美女找了个小竹筐,把油条倒了出来,又把豆浆倒进了一个瓷碗里。
“嗯,不想喝茶,也不想喝咖啡,”汪嵩看着筐子里的油条,嘴上说的什么,脑子也不知道,光感觉自己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回,“倒看着你这油条豆浆不错,诶,你这在哪买的,我也去拎点回来,正好我也还没吃早饭。”
“哦!”美女闻言朝着门外的街对面指了指,“就那里,看见那个摊子了没?你就买他家的就行,别用塑料袋子装,拿我这纸袋去。”
说着,美女把刚才自己装油条的纸袋递给了汪嵩。
“好,刚刚就想夸你挺环保的来着。”
汪嵩接过袋子,顺嘴夸了美女一句。
“嗯?哦!不是,我倒没那么深的觉悟,”美女抿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纯粹是因为塑料袋会捂水汽,油条捂过就不脆了,而纸袋子就没这问题。”
“哦,哦,原来是这样,好吧,哈哈。”
汪嵩将油条买回,美女又拿了套餐具给汪嵩,让他把油条和豆浆都给倒腾出来,两个人对坐在昨天的位置上,正式开始了今天的,嗯,不知道是早餐还是午餐。
美女把油条掐成块状往豆浆里泡,掐的过程慢条斯理,力求每块油条都是一样的大小,就跟给咖啡拉花似的,把油条段段平整地铺满了豆浆表面,她刚满意地结束“工程”,一抬头就看见汪嵩捏着一整根油条往豆浆里送,拿出来的时候因怕油条“挂汤”,这人赶紧一歪脑袋,凑嘴上去含住油条的另一头,一口咬下将近一半的油条。
一根油条长约30cm。
美女的脑子里顿时出现了某些不过审的想法。
“嗯,唔唔唔唔唔……”
塞了一嘴油条的人说不出话,一边嘟囔着,一边指了指美女面前的碗。
“怎么?你你你,你先把油条咽下去再说话。”美女看汪嵩满嘴塞得泛油光,赶紧给他扯了张纸。
“我说,唔,”汪嵩使劲儿往下咽着,好险没被噎死,“你怎么不赶紧吃啊,看着都泡烂糊了。”
“嗯?就是得等着它泡软点啊,否则我掐成小块做什么?”
“嗯?我怎么突然有点整不明白你的脑回路?”汪嵩又咬了一口蘸了豆浆的油条,觉得这油条咬起来真带劲,明明是油锅里捞出来的,过了一遍豆浆后,那份酥脆中便混入了豆香,不油也不腻。
“什么?什么脑回路?”美女起勺捞上一块油条送进嘴里,也没见怎么嚼,嘴巴蠕动了几下就将油条咽了下去,“嗯,就是这个味儿,好吃。”
看着对面人的这种吃法,汪嵩突然想起了他奶奶,老太太就算镶了一口看着比真牙还结实的假牙,却依旧热衷于把各种东西用热水泡软了吃,无论是啥,只要泡得发白发胀,汪嵩就打心底觉得腻味。
“所以你之前用纸袋子来保持油条酥脆的意义在哪?”
汪嵩表示费解。
“意义?这玩意儿还讲啥意义?”美女一挑眉,“你要问区别的话,我还能给你讲讲。”
“嗯,你讲。”
“你看哈,这油条好比是人,这水汽就好比是汗,油条疲软相当于人出了汗,塑料袋则是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劣质衣服,这碗豆浆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个温泉,一个人在劣质衣服里捂出的汗那得多难闻啊,汗臭夹杂着各种有毒气体,想想就能让人退避三舍,但如果这个人,尤其是一个美人,她是在温泉里泡出的汗,那能叫汗么,那叫香露,怎么都不会跟脏东西联想到一起不是?”
汪嵩试图跟着她的描述进行想象,想到美女、温泉时,脑子里顿时蹦出个大大的“禁”字。
这都什么玩意儿!
美女说着,又抬勺舀出一块油条来,伸手半抬到汪嵩面前。
“瞧瞧,这色泽,这软糯,这香气,像不像美人出浴……”
“好好好,像像像,停停停,”汪嵩嘴里连声叠词,赶紧比手势暂停,“你赢了你赢了,虽然美女你这比喻在我看来很不成比喻,但你成功地说服了我,你赢了,咱吃饭,吃饭。”
两人不紧不慢地吃完了这一顿不早不晚的不知道是早饭还是午饭的饭,饭后,汪嵩主动把两人的碗筷收拾起来拿去操作台那边清洗,美女对此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街上渐有行人,美女老板起身开始归置店内的东西,准备迎客。
虽然老板发话,准许汪嵩一直坐在那里,爱坐到什么时候就坐到什么时候,知道汪嵩不爱喝咖啡,她还给汪嵩放了几个果盘和一些曲奇饼干,但汪嵩还是点了昨天的那一套东西,在美女去忙的时候自己坐在那里静静地嘬着“磨牙”。
这次没用汪嵩说,美女直接把糖罐子连同咖啡和蛋糕一起送了过来,并且嘱咐他还是要少加一点糖,毕竟糖吃多了会让人产生疲倦感,尤其是混同咖啡一起进食,会催化这种倦怠,汪嵩听了她的意见,这回只放了两块,便把糖罐子送了回去。
一天时间,如果是一个无聊的人自己过,也许会很漫长,但若是有个能说的上话的人陪着,那也不算多难熬。
见夜色时,汪嵩离了店,临了,他还是坚持要付全部的花费。
“你还是收着吧,说归说,笑归笑,可钱也归钱,我都在你这儿坐一天了,还连带着吃了你那么多水果和饼干,如果自己点的东西还让你请,我不就成不要脸的了么?”
汪嵩把一张粉钞递了过去。
“来,咱来别扯吧了,我付钱,你找零,少一块多一块都跟你急啊。”
递钞票的人一脸正色,看着还挺认真。
本应该收钱的人却有点恼怒,一把将钱推了回去,顺带推了汪嵩一下,口气挺冲地凶他:
“干嘛啊,瞧不起谁啊,咱俩不都算朋友了么,说了我请就我请,你也别跟我扯,再扯下次不让你来了。”
“我天,哪有你这样往外赶客的,钱赚多了是吧?”
“不都说是朋友了么,就不拿你当客了。”
“朋友怎么了,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
“咱俩又不是亲兄弟。”
“……”
汪嵩觉得他俩此时就跟俩个小学生一样,要多幼稚就有多幼稚,他觉得再这么继续扯下去将毫无意义,于是这人一拍脑门,做出了个非常无脑的决定。
“好了好了,咱不扯了,这样,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要么你把钱收了,然后给我找零,要么你就不找零,我现在就跑,以后我就不来了。”
汪嵩说着,把钱直接塞到了美女手里。
美女一听这人居然威胁自己,顿时火上脑门儿顶,指着汪嵩身后的大马路叫道:
“行,你跑啊,只要你跑了,这一百块我自然就留下了,有本事你跑啊。”
汪嵩这个人,这辈子不听爸妈的话也不听老师的话,但他就喜欢听美女的话,虽然眼前这位美女不是他喜欢的那类美女,但他依然还是很听话地跑了。
留下了美女捏着一百块在黑夜里发呆。
所以说这人呐,可能还是没穷到那个份儿上,所以花一百块吃顿甜点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太难以接受的事,所以才能跑得不带一丝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