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传来了高哥的声音,汪嵩跟那姑娘几乎是同时噤了声,两人一起扭头看向门口,就见高哥推门进来,他看见姑娘时也没觉得意外,只是招招手把她给叫到了隔间里。
姑娘进去前还朝着汪嵩撇了下嘴,汪嵩则小声地告诉她一定要淡定。
姑娘一进屋,门还没关上,汪嵩就听着高哥有些郁闷地问她:
“怎么回事儿啊?怎么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手上还能有文身?人家领导都打电话来问我,说我怎么安排了这么个人过去……”
这话说的,就差没直接管姑娘叫小太妹了,汪嵩听着要糟,果然,就听姑娘很不服管地嘟囔了一句:
“有文身怎么了?”
“有文身怎么了?你说呢?你带着这么个东西,领导怎么给你安排工作?”
“可我原本就没打算干那种活儿啊?当初我跟您打电话交流的时候,您也是默认了我会进设计院的啊!”
“可是我不是跟你说了设计院的人满了么?”
“那是刚满的么?既然早就满了,您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不是,龚玉,你冲谁撒气呢!”
“我好像是在冲您撒气!”
“你冲我撒什么气?都说了你们的工作是领导安排的,你跟我在这乱叫有用么?”
“您这话说的,岗位安排难道跟人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么?那您坐在人事这个位置上到底有啥用?光管发工资么?”
汪嵩窜出门前就听到那个名叫龚玉的姑娘喊了这么几句,嘴里默念着“自求多福”的同时飞快地把门给拽上,并且还把刚接完领导回来准备进门的王哥给拦了下来。
“咋回事儿?”
王哥瞪圆了眼,伸手把门推开了点,然后扒着门缝往里偷看。
“嗯?这不龚玉么?”看是看不着的,隔间可还有一道门呢,王哥听着里面的声音,有点纳闷地自言自语,“她不是被安排过去写材料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汪嵩凑过去,趁机探王哥的口风:
“我听她说,她想进设计院,可是却被安排去写材料了,而且因为手上有文身还被说了一顿,这不,正回来闹呢。”
“哎呀,我看见她的那个文身了,我就说让她找个东西遮一下嘛,”王哥双手一合,紧皱眉头地跟汪嵩说,“你知道这姑娘死犟的,一听说不让她去设计院,当时脸都拉得老长,你说你俩都是刚毕业的学生,人家怎么安排就先怎么干着吧,等留下来以后再调岗过去得了呗,怎么非得那么有‘主见’。”
“嘿嘿,王哥,你怎么把我也算上了?”
汪嵩觉得王哥好像是看透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当下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小样,”王哥顺手就给了汪嵩一下,“你个小毛崽子,我还不知道你,你不也是奔着设计院来的么?还在那跟我装!”
“哈哈,还是您厉害,行行行,我不装了还不行么……”
汪嵩赶紧把小聪明收拾起来,同时还带着点疑惑地抓了抓脑袋。
“不过王哥,我还真想问您一句来着,您想说就说,不想说也不勉强哈,设计院,真就那么难进么?”
“不难进啊,”王哥一瞪眼,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又不是什么肥差、清闲椅子的,不难进。”
“那怎么……”
“但是问题就在于人满了呗,”王哥一摊手,“咱这公司其实刚成立不到三年,设计院也是刚分出去的子公司,成立时间短,接活就少,所以也就不着急招人。”
“哦,您要是这么说的话……”汪嵩学着王哥摊手,“那我反向思考一下,这是不是就说明写材料的那边很缺人,但又没人愿意去,所以才会先把人给蒙进来再说……”
“诶!”王哥这次没伸手,而是直接给了汪嵩一腿,“瞎说啥!咱这单位这么好,多少人都想进来,还用得着蒙人么,刚才这话可是你说的啊,跟我可没啥关系。”
“对对对,是我说的,跟您真没啥关系。”
汪嵩觉得自己可能是猜对了,并且心里顿时认定“写材料”确实不是个好差事,但让他郁闷且担忧的是,让龚玉这么一闹,这差事砸在自己脑门儿上的概率就更大了。
他这么想着,下意识地就捋顺了一把自己已经散开了的头发,王哥看着他的动作,这才有点纳闷地跟着上手又薅了一把。
“你怎么把头发给放下来了?赶紧扎上,别一会儿让领导看见,到时候该说你了。”
汪嵩一边躲着王哥的“攻击”一边贱笑着:
“说就说呗,龚玉说了,我这长头发就跟她那文身是一个杀伤力,我估摸着她去不了,下午我就该去了,等着啊王哥,我要是能被撵回来,我就请你吃饭。”
“靠,”王哥没忍住骂了一句,“你俩这小心思,我是真看不懂,合着你也不乐意?”
“那谁能乐意?”就算汪嵩不想上火也觉得心里憋得慌,尤其是听着屋里的那两人还在吵吵,他心里就更是闷得发堵。
“行,你俩真行,”王哥一个大拇指伸出,“等回头你要是也被撵回来,也不用请我吃饭,你就直接跟龚玉凑一桌得了,毕竟是难兄难……妹的……”
“哈哈。”
汪嵩忍不住乐了,正跟王哥俩在外面小声地闹着,就听屋里的吵声戛然而止,这俩人赶紧凑到门缝上看,看见龚玉气势汹汹地出了隔间,临走还把隔间的门给“啪”的一声摔得震天响,然后迈着似乎是吵赢了的步子走到了门边,一手就把藏着两个人的门给拽了开。
“啊啊啊!”
龚玉也没想到门后还藏着人,惊叫声顿时窜遍了午休时间的寂静的走廊,还差点没把门外这两人的魂儿给吓跑了。
“嘘嘘,”王哥赶紧伸手去捂龚玉的嘴,吓着人了还“恶人先告状”,看着龚玉的表情还算可以,便小声地逗着龚玉,“鬼叫啥!再叫就还把你送去写材料。”
龚玉嫌弃地拍开那只圆手,先是嫌弃王哥没洗手,接着吐槽他幼稚。
“当我三岁小孩是吧?你咋不拿狼来吓唬我?”
“呀呵!没大没小的,怎么跟你哥说话的!”
那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怼得正欢,汪嵩却不忘赶紧把门拽上,毕竟里面可还坐着一位呐,这两人咋一点都不注意影响。
“怎么样?安排好你去哪儿了么?”
关上门后,汪嵩便有些着急地问龚玉,他想着如果像龚玉这么闹是真的有用的话,那自己“东施效颦”一回又何妨。
“没有,没谈这些,”龚玉瘪了瘪嘴,“刚才我俩光顾着吵架,好像忘把话题给引回来了。”
“我去,”汪嵩忍不住地拍脑门儿,“那你这架吵得是真不值啊。”
“吵架还有什么值不值的?”
“那可不,关键问题没解决,你说你吵这架有啥用?”
“起码出了气,我这会儿心里舒坦了啊。”
龚玉说得理所当然,然后还颇为不在意地“哼”了声:
“我管他们安排我去哪,设计院进不去,那去哪不一样?他们爱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反正材料我是不去写的,大不了就走呗,就当我那两个月出去玩去了,跟以后的漫长日子相比,这两个月又算什么。”
汪嵩算是服了她了,他将龚玉方才夸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那你可太有能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