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超在路上时交代了汪嵩几句:
“之前带你去的那次,你也看着我们是怎么验收的了,说白了,验收这事儿也是简单,验验成活率,对对树种,看看规格是否差太大,然后回来再按照实际情况写个验收报告,交上去就完事儿了,上次你没写,这次也让你负责一块。”
“行啊哥。”
汪嵩总算有了“扛事儿”的感觉,赶紧点点头表现出自己的兴奋来。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祝超突然蛮严肃地跟汪嵩强调,“如果施工方那边塞什么东西给你,你别要。”
“呃?”
汪嵩被他说得一愣。
“话就是这么个话,听着就行,尤其是钱,那都是甩锅炸弹,千万不能收,不过一般也没那么傻大方的人,就是这么跟你一说,你把话放在心里就行。”
祝超开着车,打着乐,还不忘伸手占雷俊的便宜,直接一手盖在了雷俊的脑袋上。
“我要不是看你在开车……”雷俊气得牙根痒痒却又拿祝超办法,只得用言语回击祝超,“我就直接一拳给你怼车门上。”
“一拳?”
汪嵩在后面听着就乐了,探身上前去扒着雷俊的座椅靠背,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哥,不是我说你,就你这干瘦干瘦的拳头怎么跟祝哥怼啊,他一拳把你给怼门上倒是有可能。”
“哈哈,干得漂亮。”
祝超非常满意汪嵩这种拉偏架的行为,小车开得越发轻快,留得雷俊在副驾驶上一脸的不服气,雷俊不能跟个开车的人打闹,便想着歪头睡觉算了,没成想早晨那杯咖啡太给劲儿,雷俊闭着眼酝酿了半天也没能睡着,只能起来继续跟后面那个没大没小的玩意儿斗嘴。
睡也是一程,不睡也是一程,各有各的快法,快到李庄的时候,雷俊也算乏了劲儿,扭过头来开始跟祝超讨论一会儿活儿该怎么干。
“这个项目种的应该大多是黑松吧?”
“对,规格是地径34,三年生苗,三层分枝。”
“哦,那还行,黑松还挺好活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还有一千株黄栌和五百多樱花,觉得应该没啥问题,去看看,进行快的话干完活儿咱就抓紧跑,尽量不留在这里吃晚饭,我这胃最近可是出了问题,经不得折腾。”
祝超认真地盘算着,一心想着把晚上的饭局给逃过去。
但最后逃过去了没?
那肯定是没有。
验收场地里的植物都长得不错,好歹在盛夏来临前都活了起来,有那么几十株的损耗也都在正常范围内,只要后期能补种上去就行,问题实在不大。
汪嵩没收着别的东西,只被领头接待的塞了一盒烟,人被太阳烤了一天后,往地头那么一坐,小烟再往嘴里那么一塞,嘶,呛得慌。
祝超觉得活干得差不多了便一心想要撤,他是真不爱喝酒,毕竟身体这两年被搓搓得也着实是不好,能少喝就干脆不喝,谁还稀罕那点酒呢?
汪嵩自然也是一名逃兵,跟祝超对视一眼后就赶紧收拾东西,一心想着往车上钻,奈何前面还有个雷俊压着场,人家好歹有个小官职在身,自然不能跟着那俩“逃兵”一般随性,客套了半天后,到底是拗不过施工方,被人拽着就拉到了那边的车上,只能坐在车里朝着这边的两人无奈地摊了下手。
“哦豁,喝吧。”
雷俊动作之下的意思让两人感到一阵绝望。
“我的胃……”祝超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我的头发……”汪嵩摸了把自己的后脑勺。
施工方找的饭庄就在镇上,不大,里面也没多精致,但是现在才刚五点左右的时间,饭庄里却已经坐满了人,几个包间也都是房门紧闭,这生意看着着实是火爆。
雷俊知道他们这些长年在外干活的人嘴都刁,找的饭庄自然都不差,所以他安慰那俩一听着“喝酒”就要打蔫儿的人,跟他们说前期使劲儿吃,吃饱了才有力气扛接下来的酒活儿。
汪嵩偷偷地给黄茜去了个消息,抱怨“酒桌文化就是当今社会一最大的糟粕”。
而黄茜也只是给汪嵩回了非常简短的俩字:“喝吧。”
当晚,汪嵩没能站着离开酒桌。
汪嵩睁眼的时候就已经躺在了床上,好在雷俊没为了省点钱就直接订个大床房,但也没大方到给三人开俩标准间,房间里加个床到底也就凑活了。
雷俊就睡在那张另加的床上,干干瘦瘦的人居然规规矩矩地躺在小床的正中央,被子盖得也很齐整,看着一点都不像喝多了的样子,汪嵩晃着晕乎乎的脑袋歪头看了眼祝超,又低头瞅了瞅自己,好家伙,自己和祝超这两床被子都被皱皱巴巴地压在身底下,一看床上的人就是被别人架着好不容易才推上来的,好在现在是夏天,露着个肚皮也不怕着凉,不然非得感冒不可。
饶是醉得还没清醒,汪嵩却仍旧能闻着自己嘴里的酸味儿,他想着起来漱漱口,乍一起身,却很快晕头转向地躺了回去。
“我日。”
这小子直接来了句脏话,紧接着就闭了嘴,努力地压抑住想要呕吐的欲望。
“就这样,我明天还能上班?”
汪嵩在再次昏睡过去之前晕晕乎乎地想着。
确实是不用上的,不光是汪嵩这只新来的菜鸟一觉睡过了头,就连那俩“老的”都没能爬起来,几个人睡到了日上三竿才好歹睁了眼,坐起身后面面相觑地对坐了半晌,汪嵩才犹犹豫豫地来了句:
“哥,已经迟到了诶。”
“屁,”雷俊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咱昨晚都喝成那个德行了,到现在脑袋还是晕乎的,还怎么上班,醉酒上岗?”
“那怎么办?跟任姐说一声?”
“不用,凡是头天晚上赶大局的,第二天默认可以休一上午,你以为喝酒不算加班啊?就这种班,给我钱,我都不乐意加。”
“哦,”汪嵩倒不在乎给不给钱的,他只是猛吐了口气,向后一仰又“晕”了过去,“哥,那我再睡会儿啊,走的时候叫我。”
“不吃早饭了?”
“吃个,屁。”
汪嵩说完后,头一歪,彻底没了声音,而旁边床的祝超,早在汪嵩说第二句话的时候就已经躺了下去,当汪嵩说到第三声时,鼾声已然微微响起,听着就让人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