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真瞧着原亮直笑：“李勍一定是故意的。”

“废话。”原亮点点日子：“咱来燕地十天了吧？”

“差不多。”

原亮这个郁闷加无奈。

宗真笑着问话：“还去燕城么？杀燕王？”

“杀屁。”原亮叹气：“我想杀燕王，李勍也想，可是不能啊，杀了燕王，李嘉可能会造反，二十万燕军万一投敌怎么办？”

“没事没事，总有机会杀的。”

“你这是安慰我？”原亮望向北面：“我就怕，就怕李嘉死在海原！”

“咱去海原杀？”

原亮有些意动，再三思考后摇头：“不行的，在燕地杀李嘉没问题，在海原杀李嘉，你让几十万边军怎么想？”

“好吧，你说的对，走吧，去燕城到此一游。”

于是，一行人落寞赶去燕城。

尽管城门大开，没人想进去，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看着。

看也看不了多久，如此醒目的光头，如此醒目的一行，有守兵吹响哨子，呼啦啦一片哄闹，城墙上下的守兵往一起聚拢。

原亮叹气：“走吧。”

一行人纵马离开。

他们逃跑，守兵开始追。

原亮好像不知道一样，保持原来速度稳稳跑着。

他不知道要去哪，天大地大的忽然勒马停住。

整支队伍算得上配合默契，彼此很是熟悉。原亮停马，后面人同时停下，尽管有些突然，却没有一丝慌乱。

前方是一片小树林，再往前有个茶水摊，一角旗子挂在屋角随风飘摇。

他们停着不走，没多久被官兵追上，可真正追上了，官兵却放慢速度。

林子里走出一个老头，抬手丢出去一块铁牌：“都散了吧。”

从树林到原亮这里差不多有一百多步，加上原亮队伍的长度、又有到官兵之间的距离，少说三百多米，嗖的一下，那块铁牌准确无误落在官兵手中。

那名军士下意识接住，看了一眼赶忙两手奉给队长：“老大，你看。”

队长两手接过令牌，冲官兵说话：“都散了。”然后捧着令牌一路小跑来到老者身边：“见过大人。”弓着腰，两手高高举起。

老者收起令牌。

队长再鞠一躬才离开。

原亮纵马慢慢往前走：“在等我？”

原亮往前走，张先和血影分左右跟上，影卫排在后面，八个人都是慢慢策马前行。

老者笑道：“停，我就是来说几句话，你别吓唬我这个老头行不行？”

走到三十步远的时候停住：“老丈请说。”

老者没有说话，先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原亮：“我来说几句话，你听么？”

“请老丈指教。”

“给点钱吧，总不能一点好处都没有。”

原亮点头：“钱。”

山枝在后面问：“多少？”

“十万。”

山枝点出十万，也不过去，随手一丢，这样一叠纸币在空中飞过，竟然没有散开。

老者接住这些钱：“还真大方，十万啊，买几条命都够了。”老者低头看了一会儿钱：“第一件事，原明在东阳府任府丞，东阳大仓是朝廷三大粮仓之一，东阳大仓烧了。”

“就这样？”

“十万块的消息啊，唉，得多说几句。”老者笑笑：“这件事跟燕王无关，一点关系都没有，倒是和你有关。”

“什么意思？”

“梁家在北国权倾朝野，你前些时候杀死的狼军主将叫梁千义，他是你的堂哥。”

原亮愣住。

“没事的，不是很亲的堂哥，梁千义的爷爷和你的外公是亲兄弟，就这么个关系，中间差着两代人，反正你也不知道不是？对了，他出尘修为，据说有望宗师。”

“你是来乱我心的？”

“嗯，没错。”老者盯看了原亮一会儿：“李嘉去海原，是跟你舅打仗这次北国朝廷派出的南征大元帅梁有道，是你的二舅。”

“还有什么？”

“不着急，十万块的消息呢，慢慢说。”老者叹气：“我叫迟众，算是一个宗师，不过二十几年前，我所有的徒子徒孙都被杀了，杀人的那个人姓原。”

“世界太大，总能发生巧事，那时候我徒弟看中你娘亲，想要追求，就这么点破事，原英雄一把刀破了我的山门。”迟众沉默片刻：“不过我不恨他，我弟子惹事在先、又不肯道歉反正你们原家人做事就是这么操蛋，所以每一个原家高手最后都不得好死，无一例外你想原天赐会怎样死去？更何况如果不是那一次失败，我的修为不会一再增长。”

听了好一会儿，原亮终于开口：“我能听出你的恨意，也知道你有杀意，为什么不动手？”

“王爷没让我杀你，就是让我告诉你几件事。”迟众继续说话：“说回东阳大仓，大仓中的粮食走水道全部卖给你们梁家。”

“不是我们梁家。”

“嗯，不是。”迟众接着说话：“东阳大仓是空的，每年都是空的，从来就没有过粮食，可以说是梁家养活了很多北朝百姓，当然，他们也得到了很多好处。”

“和我有什么关系？”

“本来无关，现在有了，皇上彻查东阳大仓一案，罢黜府正，将府丞原明升为府正，着其追回粮食。”

“怎么追？”

“不知道，皇上就是这么下的旨，我估摸着原家和梁家也许有一战？”

“如果追不回粮食呢？”

“下狱呗。”迟众沉默片刻：“你信么，我其实挺可怜你的。”

原亮表情无动，也没说话。

“皇上知道你在言水道做的事情，也知道你想做什么，偏不让你做，故意调走李嘉不仅如此皇上甚至知道你原家是谁在跟我们王爷勾结一起，也不告诉你，你生气么？”

原亮还是不说话。

“王爷让我劝你，好好活自己的，不要做别人的棋子，更不能做别人的工具，只要你罢手，王爷不会再理会原家事情任何事情，只要跟原家有关，王爷都会退让王爷希望李嘉能成为下一个燕王。”

这是非常有诚意的一句话。

原亮慢慢摇动脑袋：“我只是一个人，身边就这么几个人，燕王这么看得起我？”

“不是看得起你，是看得起原家。”迟众笑笑：“皇上希望你乱来，折腾的越凶越好，再让原明去跟梁家斗，你可以想一下，在这个时候，皇上忽然抛出来一条消息，说你们原家的某某人投靠燕王？”

“狗急跳墙，你们原家的那个大佬不想反都不行，到那个时候，原家会怎样？”迟众轻叹口气：“回去吧，守住原家你可知道虚不受补是什么意思？”

原亮忽然间有些后怕，他给老爷子的草药都是千年以上寿元又是炼丹服用，老爷子能撑住么？

“王爷跟原家联手，是想借用原家力量，可那个白痴要是真的分不清时机乱来，对王爷有什么好处？回去吧，你的敌人不是王爷，反是和王爷有相同的敌人。”

迟众慢慢往前走，经过原亮身边的时候歪头看看他：“还一件事，你想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孤儿，被人丢去神木宗？”

原亮转头看过去。

“我也不知道，哈哈。”迟众大步离开：“谢谢原公子的赏赐。”

迟众说了这样一番话，大家都是非常吃惊。

山枝过来劝话：“他是敌人，不要信他说的。”

原亮点头：“不信。”

可是真的不信么？好大一个宗师特意大老远跑一趟，就为说谎骗你？

张先轻声说话：“我专心修武，对你的事情真的不了解。”

“没事的。”原亮回头望远处城墙，距离远了，只剩下一条黑线。

宗真也过来劝话：“我以为我的身世够惨的，唉。”

原亮瞪眼：“干嘛？这也比？”

“不比不比，可不能比。”宗真忽然说话：“我也理光头啊？看看咱俩谁更帅。”

“白痴。”原亮纵马前行。

在知道李嘉去了海原城的时候，原亮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

听到迟众一番话，他是更加的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李勍一直在算计他，他知道。可浮云山百姓何辜，原亮想让他们快乐，想让他们好好活一辈子，被算计也认了。

吃饭，是为了活着。

活着，不是为了吃饭。

忽然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在崩塌？

小红蛇似乎是觉察到什么，从衣服里钻出来，贴着原亮的脖子舔一下。

原亮很郁闷：“大哥，你舌头有毒没？”

宗真又开始进行极不擅长的劝人：“你要这么想，你不但不是孤儿，而且爹家娘家都是贼牛皮的人家，这是别人投多少次胎都不可能有的好运气。”

三个丫头很生气，纵马上前挤走宗真：“会不会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山丫小声嘟囔：“要是那些温柔姐姐在就好了，她们会说话会哄人。”

“我不需要哄。”原亮策马奔腾：“回家！”

北来时，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抱着死战不退的决心，可惜人没少杀，杀了南朝官军再杀北朝士兵，甚至杀了远方亲戚的堂哥，可李嘉不在。

李勍啊李勍，你就那么喜欢玩弄人么？

回返路上，原亮一直没说话。

心里是一种奇怪感觉，不是失望、不是难过，更不是愤怒，却又好像都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