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妖姬神情肃穆,轻轻道:“你知否我为何会去而复返,把你由那肥县官手上救走,后来分手,又忍不住回到你身边呢?”
唐寅见她认真的神情,不敢说笑,正经答道:“是否因娘爱惜我呢?”
铁妖姬叹了一口气道:“可以这么说,在慕容廾的亲随里,有一个是我们高丽王派去的人,所以把你们送到北坡县后,我便以秘密手法和他联络,查探慕容廾的伤势。”
唐寅喜道:“原来慕容廾也受了伤吗?”
铁妖姬傲然道:“当然啦,我的九极神功岂是等闲,不付出一点代价,怎能伤找,不过他也算难得,只坐了两个时辰,就功力尽复,只从这点,可推知他比我尚高出一线。
同时亦知他为了经,不惜一切也要擒捕你们,所以才回头来救走你,我怎能让那万恶的暴君能延年益寿呢。”
唐寅艰难地道:“你大可把它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不是干手净脚,远胜有了我这个累赘!”
铁妖姬截断他道:“我偏不欢喜做这种无义的事就是了。”
唐寅心头一阵激动,问道:“那你为何又要和我分手呢?”
铁妖姬噗了一口气,幽幽道:“最后还不是分不了吗,我也不知为何要对你个气人的小鬼头那么好。本想把你送到江州,让你有足够盘川自行上路,自生自减就算了,但想深一层,慕容廾既可动用天下官府的力量,你终逃不过他的魔爪,才忍不住又回头找你,你以为我看上那宋师道吗?当然不是哩!我早打定主意以死殉国,怎还有意于男女私情,只是想借他们的船使你个远离险境。当船再泊码头时,我们立即离船登岸,逃往起义军的势力范围去,那慕容廾就再拿你没法了。”
唐寅断然道:“要不索性先将经书毁掉,那纵使慕容廾追上来,也得不到经书了。”
铁妖姬和唐寅大感愕然,想不到这一向贪财贪利的小子,竟肯作此牺牲。
铁妖姬点头道:“我真的很开心,但暂时仍不致到此地步,现在我先传你打坐的功夫,只是你必须立下誓言,一天达不到第一重境界的气机兆动,亦不准出来江湖胡混,只可乖乖的给我找个平静的小镇,躲避战火,安安乐乐过了这一生算了。”
铁妖姬教他合掌胸前之后,正容道:“练功之前,先得练性,务要扫除一切杂念,然后盘膝稳坐,左腿向外,右腿向内,为阳抱阴;左手大指,捏定中指,右手大指,进入左手内,捏子诀,右手在外,为阴抱阳。此名九玄子午连环诀。所谓手脚和合扣连环,四门紧闭守正中是也。”
唐寅不解道:“你不是谎过九极大法重神轻形吗?为何却这般讲究形式?”
铁妖姬默然片晌,叹道,“假若你真能练成神功,必是开宗立派,自创新局的绝代大师,我便从没像你这般去怀疑过,不过我只能依成法来教导你,你若能想出其它方法,尽菅去偿试吧,但心法必须依从遵守,否则会生不测之祸。”
唐寅赞道:“你真是开明,武场的师傅教徙弟时从来不是这种态度。”
接着铁妖姬详细说出奇经八脉和各重要穴位的位量,反复在他身上指点,到唐寅记牢时,己是三更时分了。
这时大船忽地缓慢下来,岸旁隐隐传来急剧的啼声。
三人同时色变。
慕容廾雄浑的声音由右方江岸传过来道:“不知是宋阀那位高人在船队主持,请靠岸停船,让慕容廾上船问好。”
舱房内铁妖姬和唐寅你眼望我眼,都想不到慕容廾这么快就追上来。
此时四艘巨舶反往左岸靠去,显是恐怕慕容廾飞身下船,又或以箭矢远袭。
宋柄的笑声在船首处冲天而起道:“慕容大人别来无恙,宋柄有礼了。”
慕容廾边策马沿岸追船,边笑应道:“原来是以一把银须配一把银龙拐的宋兄,那事情就好办了,请宋兄先把船队靠岸,兄弟才细告详情。”
宋柄笑道:“慕容兄太抬举小弟了,换了慕容大人设身处地,变成小弟,忽然见京师高手漏夜蜂拥追至,沿江叫停,而小弟船上又装满财货,为安全计,怎也该先把慕容大人来意问个清楚明白吧!”
慕容廾城府极深,没有动气,欣然道:“这个容易,本官今趟是奉有圣命,到来追捕三名钦犯,据闻四公子曾在丹阳酒楼为该批钦犯结账,后来更邀之乘船,不知是否真有其事呢?”
宋柄想也不想答道:“这当然是有人凭空捏造了,请慕容大人回去通知圣上,说我宋柄若见到这批钦犯,定必擒拿归案,押送京师,夜了,宋某人要返舱睡觉了。”
唐寅想不到宋柄如此够义气,毫不犹豫就摆明不肯交人,只听他连钦犯是男是女都不过问,就请慕容廾回京,就知他全不卖账。
如此人物,确当得上英椎好汉之称。
慕容廾仰天长笑道:“宋兄快人快语,如此小弟再不隐瞒,宋兄虽得一时痛快,却是后患无穷哩,况且本官可把一切都推在你宋阀身上,圣上龙心震怒时,恐怕宋兄你们亦不大好受呢。”
宋柄道:“慕容大人总爱夸张其词,却忘了嘴巴也长在别人脸上,听到大人这样委祸敝家,江湖上自有另一番说词,慕容兄的思虑似乎有欠周密了。”
慕容廾似乎听得开心起来,笑个喘气失声道:“既是如此,那本官就不那么急着回京了,只好到前面的鬼啼峡耐心静候宋兄大驾,那处河道较窄,说起话来总方便点,不用我们两兄弟叫得这么力竭声嘶了。”
唐寅再次色变时,铁妖姬霍然起立道:“我铁妖姬巳受够汉人之恩,再不可累人,来,我们走。”
尚未有机会听到宋柄的响应,唐寅巳给铁妖姬抓着腰带,破窗而出,大鸟腾空般横过四丈许的江面,落往左边江岸去。
宋柄的惊呼声和慕容廾的怒喝声同时响起,三人已没进山野里去,唐寅耳际风生,腾云驾雾般被铁妖姬提着在山野闻踪跃疾行。
不片刻巳奔出了十多里路,感到渐往上掠,地势愈趋峻硝,到铁妖姬放下唐寅时,才知道来到了一座高山之上,山风吹来,冻得两人牙关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