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全地形重甲车是自动驾驶的，能根据定位信息自动规避拥挤路段，计算出最佳路径，所以这一路行进的平稳且安静，让陷入舒适沙发靠坐里的罗肆哈欠连天，几欲睡去。

车子逐渐驶出城区，在通往旧城区的闸口前不远处停了下来。

“怎么了？过闸口还需要什么手续吗？”

罗肆看着在驾驶座位前的屏幕上操作着的齐谕，好奇的问到。

“不是，这种自动闸口可以自动通过，我只是切换成手动驾驶而已，接下来的路，可没有刚才这么好走了。”

罗肆哦了一声，将身体缩回后座，拉过安全带将自己稳稳的固定在座位上，做出了应对冲击的姿态。

齐谕双手握住面前探出的方向盘，看着后视镜中严肃的罗肆翻了个白眼，说到。

“不至于那样，你正常坐好就行了，旧城区主要是道路复杂，规划也很差，所以自动驾驶不容易识别，还没到那么夸张的程度。”

齐谕说完便松开了刹车，朝闸门行驶了过去，车子来到闸门前，边上的摄像头自动探出，在车牌前扫描了一下，没一会，闸口就自动打开了。

驶过闸口，出现在高速路下方的是散发着碧蓝光泽的水面，水面朝两边无限延伸的，一眼望不到边，而在视线的尽头，是同样连绵着朝两侧伸展的高大城墙。

随着车子前进，城墙也在不断的变高，在到达城墙下方时，即使是抬头也很难看到城墙的顶端。

通过城墙下的第二道闸口，就算是正式来到了旧城区。

虽然罗肆小时候也来过几次旧城区，但时隔数年再次来到这里，那股沉沉的死气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随处可见因为年久失修而倒塌的建筑物，而在这些建筑物废墟的基础上，无数的临时建筑被建立起来，这种临时建筑，也不过是几条支柱上盖上一块高强度板材，并在上面搭建了一些矮小的砖瓦平房而已。

看着密密麻麻如同森林般掩盖了下方废墟的临时建筑群，罗肆不由得张了张嘴，喃喃自语到。

“他们，为什么不清理下面的废弃建筑？就算那些建筑曾经是历史文化的存在痕迹，但是现在成了这样，留着也没有任何意义啊。”

齐谕看着罗肆的模样，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的自己，他伸手摸了摸下巴，说到。

“他们只是一群被中央政府抛弃的行尸走肉，没有大型工程器械，他们是没有办法进行清理工作的，而且就算把器械给他们，多半也只会拆卸成零件然后被贩卖掉吧。”

“可是，旧城区的人类占了所有人口的3分之2，如此庞大的数量，中央政府怎么就这样抛弃了他们？”

罗肆仍然有些不解，对于旧城区的知识，即使在13年强制教育的课程中，也仅仅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详细的赘述。

“你也知道，在原历21年的陨石撞击事件后，世界上所有幸存的人类都转移到了这最后一片陆地，并在这片陆地上建立了这个希尔西斯城，建立了国家。可以说，我们是延续人类文明最后的火种。”

齐谕说着，从旁边的座位上拿过一个手枪弹夹大小的白色终端，在终端上方的感应处验证了指纹后，白色的终端边就投射出一个不小的长方形投影屏幕，他的目光在屏幕上移动，同时屏幕上的光标也随着他的目光移动着。

很快，齐谕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他眨了眨眼，文件就被打开，一段视频在屏幕上开始播放起来。

罗肆接过齐谕的终端，终端投影屏上的画面非常的模糊，偶尔还剧烈的抖动几下，发出一些奇怪的声响。

罗肆知道这并不是终端的质量问题，而是这个视频本身拍摄的设备就不好，看样子或许还有着不小的毛病。

画面在经过两次黑白闪烁后，终于变得正常起来，最先在画面中出现的，是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女人的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在她的额头上，还有一道长长的伤口在不断的渗出血液。

在女人的身后，赤红的火焰与烟雾弥漫遮盖了小半个天空，地面上随处可见车辆燃烧后的残骸，人群跌跌撞撞的奔跑，哭嚎着，完全是一副地狱般的惨状。

罗肆皱眉看完了视频，将终端关闭还给了齐谕，疑惑的问到。

“这就是你之前提到过的的叛乱事件吧，就因为这个事情中央政府才将这些人给关在外边不管不顾？虽然他们以前犯了错，但也不至于....”

齐谕看罗肆的眼神中流过一丝怜悯，随即又深呼吸一口，挥了挥脑袋，掩盖了刚才的神情，说。

“你一会就知道了。”

见齐谕不想说，罗肆也不再追问，他知道齐谕最近碰到了不顺心的事，整天魂不守舍的，就在昨天晚上，还大半夜的找到自己，说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话，还非要塞给自己一件并不像是战甲的衣服。

罗肆拉开制服，看了眼贴身穿着的墨蓝色战甲，无奈的笑了笑，不管如何，齐谕都是他唯一的朋友，不管齐谕想要做什么，他都愿意跟随。

....

旧城区的道路就如同齐谕说的那般差劲，七拐绕就不说了，地面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车子驶过，即使座椅再怎么柔软，罗肆也被摇晃得头昏眼花的。

就在罗肆快要崩溃的时候，终于等来了齐谕的声音。

“到了，阿肆，戴上后座的vr头盔，一会车子会受到特殊的扫描，那种扫描会对眼睛造成损害，记住，等我拍你肩膀的时候再摘下来，在此之前，你看看电影就好，不要有任何的动作。”

罗肆看了看身侧的vr头盔，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车外是阴暗的厂房，从零落在四处的工具来看，这应该是一个维修工厂，罗肆看到齐谕把车停在了一块很大的空地上，并在操控面板上操作着什么，从画面显示的三维图像来看，他们车子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一个升降平台，至于这个平台能深入地下多少米他就不清楚了。

见齐谕的操作停止，罗肆知道自己能看的东西暂时就这么多了，于是伸手拿过vr头盔，直接套在了头上。

齐谕看着罗肆头上指示灯亮起的vr头盔，默默的叹息一声，按下了手中的按钮，下一刻，头盔上的蓝色指示灯瞬间变红，从正常模式转换成了全沉浸模式，将罗肆的感官完全屏蔽了起来。

“罗肆？”

齐谕大声的叫着罗肆的名字，见罗肆没有反应，有伸手在罗肆的大腿上又用力掐了几下，见他完全没有反应后才松了口气。

齐谕拿起终端，拨通了一个加密了的号码，在等待了1分钟之后，对面的人才接通了通讯。

“已经确定他失去了感知能力，现在把坐标发过来吧。”

齐谕声音有些冰冷的说到。

对面依旧是一片沉默，只不过修理厂内的几个隐秘处却伸出了投影仪，在车子挡风玻璃前投影出了一片清晰的地图。

齐谕仔细的将地图记入脑中，深吸了口气，对着终端说到。

“好了。”

映射在玻璃上的地图消失，终端的另外一边依旧一句话没说。

看着终端上显示已经断开的通讯，齐谕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憋屈，他知道保密对那个地方的重要性，但是他也深知不被信任的人，心中是何等的失落，正如他当日被父亲已同样的方式带去那里一样，在知道与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父亲居然对自己隐藏了如此巨大的秘密后，他也足足崩溃了数日。

“真相总是残酷的，知道真相的代价....同样是让人难以承受的吗....”

齐谕喃喃自语着，忽然疯狂的大笑起来，他疯狂的敲打着方向盘，即使疼痛刺激得泪水不断涌出也不停止，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后座的罗肆依旧沉默。

齐谕回头看了罗肆一眼，暗淡的眼中忽然再次有了光芒，他抹去脸上的泪水，使劲的在脸颊上拍了拍，感觉恢复了些许精神后，双手再次扶上方向盘，将车倒出了维修工厂，朝着刚刚地图上的坐标行驶而去。

....

某个深藏于废墟之下的建筑中，一男一女两人坐在一个满是显示屏的房间中，盯着正中央的一块显示着维修工厂的画面。

画面中坐在驾驶座位上的人正在疯狂的发泄着怒火，状若癫狂。

房间中的男人皱紧眉头，深吸了一口即将燃尽的烟，将烟蒂按在满是烟灰的烟灰缸中，轻哼一声，用沙哑的嗓音对身旁的女人说到。

“要不是齐将军是我们主要的支持者，谁会让这种家伙加入我们啊？也不知道齐将军这么优秀的人，怎么生了个脑子有问题的儿子，真是的....卡琳你也....唉，怎么会同意他带其他人加入我们的计划？我们上次被背叛的这么惨，差一点就全军覆没了啊，你还不吸取教训吗？”

被称为卡琳的女人放下手中的终端，撇了男人一样，用不带感情的声音说到。

“如果你的同步率能达到90以上，那么我们的确不用冒险去找一个外人，很可惜，你和我都不是这样的人，所以闭嘴吧。”

卡琳说完，也不管一脸悲催的男人，推开椅子站起，径直朝门口走去。

“一会他们准备到的时候给我发个信息，我先去准备好实验室，还有....”

卡琳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芯片，在男人绝望的眼神中手指用力，将芯片掰成了两半。

“如果下次再让我发现你在工作时间看这种肮脏的东西，那么....断掉的就不止储存卡了。”

男人吸了口凉气，双腿夹紧，一个劲的点着头，生怕表现不好下边真的要遭受一记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