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接着聊了一个多时辰,谈得非常投机。
刘玘为了获得一个好评,当然要展示自己“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的本事,大略的分析了如今的局势、各股势力今后的走向、朝局的走向等等,听得何颙心中暗自心惊。
毕竟在他看来,刘玘只不过是居住在小地方、从未出过门的一位聚室生徒,想不到他居然见多识广,似乎对于现在朝廷局势了如指掌,胜过自己许多。
而且刘玘对未来局势的判断也言之有据有理,明显可看出其并非泛泛之辈。
二人正聊着,忽然一个声音自门外传来:
“哎呀,想不到伯求居然到了此地,为何不提前说一声?”
张邈终于到了。
二人急忙起身相迎。
张邈一身白色布衣,精神抖擞,微笑道:“前辈既然行迹已漏,此处就并非谈话之地,不如上寒舍一叙!”
他在何颙面前也自称晚辈。
“也好,带我简单收拾一下!”说完,他便起身收拾物品,刘玘也跟着帮忙,何颙一边整理一边又说道:
“孟卓,令甥刘郎虽然未精习五经,然其洞晓时局,颇知时务兵略,汉室若要中兴,恐非他莫成,否则汉室必亡!”
啊?张邈一听,很有些惊讶,心想,何颙可是天下少有的能识人之人,没想到他对刘玘评价居然如此之高,他真有这番大才?
刘玘听到他这一番点评,心中暗自欣喜,忙叩首谢过:“先生如此高誉,晚愧不敢当,晚辈请先生收回此番评语……”
“你如此谦恭也倒难得,孟德虽然有才,诗赋惊人,然气一脸傲骨,倒是不如刘郎!”何颙又道。
旁边张邈说道:“先生,要说道诗赋,刘郎怕是你并不输于孟德!”
何颙一听,瞬间一愣,道:“哦?刘郎莫非也精诗赋?”
张邈道:“他前几日写过一首诗,晚辈看着也还不错,至少不输于孟德,晚辈就诵读一遍,请先生点评。
‘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朝游江北岸,夕宿潇湘沚。时俗薄朱颜,谁为发皓齿?俯仰岁将暮,荣耀难久恃’。”
张邈声音刚落,何颙瞬间惊叫起来:“哎呀,想不到刘郎居然还精通诗经、楚辞,难得!
此诗借女子之美貌比喻自己怀才不遇,字虽浅白,然却仙影飘忽,让人如临画境;文字信手拈来,娴熟流畅,功力超凡……”
刘玘一听,又只得硬着头皮假装谦虚几句:“先生过誉,习作而已……”
何颙摇摇头:“看来士子果然应当行万里路,不曾想小小的寿张县除了孟卓之外,还有刘郎这般大才子……”
刘玘又谦虚几句,心想,现在有了他的点评,有了张邈与他一起为自己扬名,自己应该很快就会在东平国小有名气,这对自己今后的发展大有裨益。
临别时,刘玘以六斤黄金赠送,此时铜贵,一斤黄金只值一万钱,这些都是质弓所得。何颙倒也倒大方,稍微推辞一下就收下了。
张邈随后向何颙解释了一下黄金的来源,何颙知道刘玘“质弓葬人、收养遗孤”之举,不觉对刘玘更加敬重。
……
送别何颙、张邈,刘玘来县署上计掾办事房。
原来的上计掾姓王,五十四岁,身体较差,看着有些老迈。
和他一起办事的还有两人:佐鲁安、史孙勃。
孙勃是去年考中的实习吏,实习吏就是以往成绩稍逊,暂时试用,一般经过一两年之后,大多可以转正,待遇与佐史相同。
刘玘对王掾行过长辈之礼后,王掾和他进行了工作交接,然后出任散吏。
散吏就是没有具体的职事,而由县令或县长临时安排一些工作。
这种职位有老又少,而且很多县名额还不少,几十人都有,主要是应对岗位出缺及差遣。
古代小吏也有严重的超编现象,因为俸禄都是国家出,多几人办事当然好一些,毕竟古代对官吏的考核很严格,容不得任何差错。
朝廷对于超编一般是不闻不问,你只要保证上交足够的税收和本辖区治安稳定就可以了。
还有一种特殊的超编:太守如果认为朝廷任命的县令或县长、县丞或县尉如果没有能力,但是又不好将其罢免,就会临时指派一人代替其职。
所以在极端情况下,个别县有两个县令或县长同时履职,大家相互工作都不干扰,非常奇葩。
王掾离开之后,刘玘就和鲁安、孙勃二人一起开了个小会。
鲁安三十五岁,为吏十余年,协助王掾处理上计之事已三载,工作经验也比较丰富;孙勃十岁,人也非常帅气精神。
刘玘把自己设计好的四个报表格式交给他们,道:“二位,我对手下人唯有‘忠勤’二字相送,别无他求!此次上计,要与往日有所不同,要尽可能让我寿张县得到上考。
此乃是我拟的几张清单,其中有需要特制的若干木牍,另外就是特殊统计表格、特殊统计内容。
我会和你们一同完成初稿,然后提交几位长吏审阅,最终上报指定稿由我亲自执笔!”
“诺!”鲁安叩首,把那几张清单接了过去,乍看之下大惊:咦?这上面的统计内容为何增加了许多?
还有这经济增长率等等是个什么东西?怎从前从未见过这个名词?
刘玘一看他的表情,知道他觉得奇怪,于是又说道:“上面很多统计内容是我自创,乃是为了应对国中长史、功曹之诘问,要做到万无一失。
同时,这上面的统计内容并非要一一写入统计台账,有的内容只需你我掌握即可,万一他人问起,不至于手足无措……”
刘玘知道,思想决定了自己的高度,细节决定事情的成败,做任何事情都必须要牢记“严谨”二字。
“刘郎,现在由一事很棘手,在下不知该如何书写!”鲁安突然说到。
“何事?”
“仁德乡高平一家遭屠,那些强盗一直未能抓获,还有大盗褚燕现身都亭盗窃督邮财物一事,此二事对于本县考核极为不利。”
刘玘一听,心想,这倒是个大事,必须要尽快解决。
“好,我马上去找杨县令禀报,你等按照我的要求先开展其他基础工作,比如户口、租赋、田籍等等。”刘玘说完,起身就来拜见杨景。
杨景听完刘玘的汇报,不由得眉头一皱,想了好半天也没个头绪,于是抬头问道:“刘郎可有何好的建议?”
“属下确实有拙见献给明庭。关于杀害高平一家的强盗,可严令何县尉、贼曹、亭长三人限期捉拿,比如可先重责贼曹、亭长,以示警戒,他们总会有办法的。
其二,对于褚燕,此人不易捕获,应该早已逃亡,我等也可想办法张冠李戴,就弄一些证据,说他并非是褚燕,乃是杀害高家那一伙人冒充的……”刘玘说出了自己处理此事的办法。
刘玘话音刚落,杨景拍案大喜:“好,此计甚妙!刘郎就兼任门下都贼掾,督导胡贼曹、徐亭长破案,何县尉办事不力,我让他出差!”
啊?刘玘一听,杨景也太精,想不到居然把自己给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