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卫?”自金甲金盔的兵卒刚一入门,袁烈便已然认出。
羽林卫乃京师守备部队,天子王师,自是非比寻常,人人配鎏金枪盾,清一色的金盔金甲,示以彰显大梁天子之威。
“你是羽林监姬凌?”袁烈大为惊愕,目光直射向羽林卫盾圈之中的红衣男子。
实时,梁都建康除却朝堂政事上的明争暗斗之外,军事上亦有两股势力暗中角力:一方是圣上新宠,后起之秀皇城司。皇城司原属台城近卫,编制不过千余人,因在钟山之乱中力拒叛军,护驾有功而渐为新帝萧珝所倚重,往后数年不断扩建增编,如今加上候补在册者,人数以达六千之众,初成军阵。另一方则是王师羽林卫,负责梁都建康及近郊的守卫。
自古历朝各代皆有护卫王都的军队,只是叫法各异:秦以卫尉掌皇宫诸门屯兵,中尉掌京师驻兵;汉承秦制,以南、北二军分守宫城与帝都,后更名为“羽林”、“虎贲”,其中“羽林”取“为国羽翼,如林之盛”之义;至三国时期,魏帝曹丕有“虎豹骑”,则其精锐组成“武卫军”护卫王都。梁先帝萧灏效仿前朝,内设皇城司,外设羽林卫,为防武将擅权专乱,危祸台城,萧灏遂决意将统御之权交予太宰姬仁辅。谁曾想后来姬仁辅趁机暗中安插姬姓宗族弟子入羽林卫担当要职,其子姬凌更是被他推上了羽林监之位,姬家彻底掌控了拱卫京师的三万羽林卫,至此,姬仁辅方有了与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古震一争高下的资本。
及至新帝萧珝登基初时出宫祭祀,遭遇苏栋钟山叛乱,本该成为那次平叛护卫主力的羽林卫,却于数日前被姬凌调往建康以西三十里外的飞龙峪练兵,待异地练兵的羽林卫收到消息赶回钟山救驾时,已是三日之后。经此一役,羽林卫虽仍冠以天子王师之名,但在圣上心中地位一落千丈,皇城司反顺势而起,一消一长。这两方暗地里早是互不相容,只是司职不同,较少撞见,未流于明面上。
“你还没那么蠢。”姬凌应声回道,算是承下了身份,语气跋扈自恣。
袁烈见他如此狂傲,视自己如那蝼蚁一般,恨得咬牙切齿,目眦欲裂,若不是掌司金陵羽曾经有过嘱咐,不可与羽林卫产生冲突,自己此刻只怕早已飞身上前,砍下他那颗不可一世的头颅。袁烈心中正自盘算该如何对付他,那边姬凌目光扫视场中众人,忽然他一双鹰目落停,却是无意间瞧见了人丛之中被两名皇城司一左一右架住玉臂,面色苍白、嘴角挂血、花容颓败的莲蓉。
“蓉儿!”
姬凌一声彻天吼,霎时狂怒冲天,原地跃起一丈余高,脚踏跟前的一面鎏金圆盾,凌空数步便跳脱了羽林卫的圆盾合阵,直飞身冲向莲蓉所在。
“来得正好!”袁烈猛见他只身从羽林卫中穿越而出,不由大喜。他本顾虑金陵羽告诫,现下对方抢先出手,自己断然没有不招架之理,倘若日后掌司追责,正好推脱。
姬凌单看莲蓉,未加留意袁烈的举动,飞身至近前时,正要举枪挑开那俩名皇城司,忽地眼前一道寒光笔直削来,姬凌反身急闪避开,跟着一个空翻落地,抬头一看,阻他的正是手提三尖两刃刀的袁烈,他抢先一步拦在了姬凌与莲蓉中间。
“你给我让开!”姬凌长枪向前一指,脸上神色已不再是先前的狂獗,而是变成了一股暴虐。
“此女是皇城司要犯,羽林卫休得插手。”袁烈长刀横立,摆出一个外拦中平的招式。
“那你便是找死!”姬凌恶狠狠丢下一句,踊身便往前冲,挺枪朝袁烈急刺。袁烈不敢大意,舞刀迎对拒战。刹那间,攻的一方寒光点点,一杆虎头湛金枪上下翻舞,或扎或刺,犹如毒蛇吐信,角度刁钻,招招致命;守的一方银光皪皪,水泼不进,一柄三尖两刃刀左格右档,或拨或劈,犹如狂风摆柳,护得周身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两人攻防缠斗五十余个回合,竟是谁也没有占得便宜。然而紧接着,姬凌目光愈炽,手中长枪舞得愈疾,进抢锋锐,退让神速,身法也跟着愈变愈快,直舞得那杆长枪宛若游龙猛蛟,灵动敏锐,变化无穷。袁烈大惊失色,渐难招架,心神微动,招式上立即漏出缺口。
姬凌瞅准时机,一招“喜上眉梢”突向袁烈面门袭来,惊得袁烈急忙回刀防卫,孰料那枪尖正要撞上刀面之时,却蓦地抽退收走,竟是一记虚招!袁烈暗叫不好,果然姬凌收枪回招后又瞬间反手甩出一招“彩云追月”,两招间不容发,接踵而至,袁烈再想防备已然变招不及,这一枪扎中了袁烈右肩处,且力道极大,枪尖透肩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