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片五指的漆黑，像是地底三千尺，像是深海一万米。杨文娟有节奏地眨动眼睛，她知道这样可以迅速调节眼睛对光线的敏感度，尽快看见把黑色调成深蓝色。

眼睛暂时失去的作用，鼻子就自然而然地变得更加敏锐肉汤的香味、炒粉的油味、米饭的甘香，葱花、香菜、姜蒜、辣椒。她一口气吸了下肚，一阵反胃感配合着一声干呕，各种气味又回到了车厢之中，再次可其他气味混熬、发酵。

各种隔音变质的食物味道混在一起无疑是一种生化毒气。她捂着了鼻子，把头缩到大褂里。

这时，眼睛和鼻子都被限制住了功能，耳朵的性能被发挥到了人体的极致。但她还是什么到听不到，仿佛整个车厢只剩下她一个人。

每当夜深人静，难免会胡思乱想。一阵孤独感由心而发。

“许三千？大家？”

声音从她的嗓子发出，却以为是内语音，是她脑海里的声音，没有人回应，安静得可怕……

真是猪队友，连佐藤龙玉都不如！许三千暗暗摇头，忍受着脚腕是一浪接着一浪的赤痛，把身子锁定了座位间隙之中。他把头靠在地上，耳朵紧贴着车厢加成。

嗡嗡

翁嗒翁

声音，通过空气传播与固体传播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对于某一些人来说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们果然来了！许三千脑海里描绘出车厢里的画面。张伟和大力卸下了鞋子，踮起脚尖走路。缓缓地如同幽灵一般，一小步一小步紧近许三千。

他们顿了一下。杨文娟的声音更然他们确定了许三千的位置。他就坐在她的正侧面的一个座位上。他们有用某一种方式传达了他们默契的暗号，可能是摸摸哪里，点点哪里。

许三千脑补出了画面，在他眼中仿佛黑暗就是光明。他们的小动作在许三千脑海中无所遁形。

他拿出了高医生的笔记，重新从座位缝里钻了出来，这次他没有隐藏，大大咧咧地弄出了座位软层摩擦的声音。

“杨文娟？你在哪？别怕”他温柔地说，像是正抚着一只小白兔。

“我在这里！看，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吧”杨文娟心中松了一口气，像是找到了主，但也带多多少少夹带着一丝抱怨。许三千听了出来。

“我！要！杀了你！”许三千将手中的笔记本砸向杨文娟。

黑暗之中传出一声闷哼。应该是砸中了。

吃痛之下、黑暗之中。杨文娟也十分配合地惨叫了两声。紧接着。啪一声，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的手臂上滑过，随后又是一阵火辣的胀痛感传来。

许三千拿出了绳子，对着杨文娟的位置就是一一阵乱甩，打在她身上、座位上，发出一阵一阵啪啪声。

好配合！没有看错你！

许三千听到杨文娟的哭喊声，默默地为她点了一个赞。全然忘记了前几秒是怎么评价杨文娟。

大力在张伟胳膊上轻点了一下。

这么办？

“不管他们。我们反正他们一个都不能活，先让你们自己打一会儿。”张伟趁着哭喊声，凑到大力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他们不但配合默契，还了解对方，了解对方的一切。随便一靠就能准确地找到对象的耳朵的位置。

“这样吗！”

张伟一惊。这是许三千的声音！他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前的！

他想也不想就是抬腿一脚踢出，他知道许三千的受伤了，只有踢中，他就完全失去战斗能力了。

在这里大家都是没有系统属性加成的普通人，张伟不认为许三千能躲开他的一脚。

一股破空声响起。他踢了一个空。

他不在前面？！

吱呀

张伟侧头望向发出声响的方向。

他站着了座位上！张伟扯了一下大力的手，示意她先退下。

嘟！

咔

许三千确定了张伟的位置之后，对准大概位置戳出一个标指。听到他想要的声音之后，许三千撅着腿向后跨了两个座位。手中的绳子同时甩出，而这一次是用捆着金属扣的那一头甩出了。

金属扣打在了玻璃窗口上，并没有击中大力。

她回退了？还是蹲下了身子？都有可能！许三千尽最大努力瞪着眼睛看着前方。一个个座位盘伏在漆黑之中，像是待命的野兽。

许三千没有看见大力的身影。她可能是躲到座位间隔里的那一条缝隙里面了。

车厢里看起来亮了一些。这一切就是蒙了一张深蓝色的布，只有处在着的物体才勾勒出一块黑色的轮廓。许三千不敢轻举妄动，但工具人可以。

“杨文娟你没事吧？”许三千缓缓挪到她身边，用手轻轻撩了一下她的刘海，“辛苦你了，疼不疼？”

杨文娟止住了哭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是察觉到许三千并不是真的打她，除了第一本书砸过来和第一绳抽疼她之外，其余的都不疼。但一码归一码，她的眼泪还是汪汪地往下流。

“你怎么能这样？”

许三千以为是她是指打她的事。其实杨文娟是说和与张伟大力两人平交流的事。

“只能委屈你一下。他们肯定是不老实的主，我看他们就是和前面车厢的是一伙的，不过他们也是被坑的一方。”

杨文娟抽了一口气，说道：“……不是。我们就不能和平相处吗？有什么事情大家坐下谈谈。”

“呵”许三千冷笑一声，注视着大力藏起来的那边，反问道：“你知道鲁迅先生为什么要弃医从文么？他看出来了，医学是救不了人类的，医学技术越是发达，我们只会越是胆大妄为。”

“但文学可以，它赋有想象，又赋有批判。它是人类想象中的天堂，又是想象中的地狱。”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同样，思想文化的方向也觉定了我们科学技术的方向是拯救？亦是屠杀？”

“我懂……又好像不懂……”杨文娟摘下了眼镜。摸了摸。眼镜的一块镜片裂开了几条缝隙，像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中间却有一道沙漠，绿色滋润着眼睛，灼热的黄沙又掠过眼球。刮得她很不舒服。

没次和他聊医学方面，他老是扯去精神文化上，讨厌！每次？

“不懂很正常。你看见的是科技好的一面，而我看到的是它闪烁着寒光的双刃……科技是力量，是力量就会有它破坏性和毁灭性。我们需要先找到一个平衡点。”许三千推了一下杨文娟，扯着她站到了座位上。

“好比如医生中流传着的一个问题如果你的前面倒着一个大恶人，你救还是不救？救了之后会怎么样？不救又会怎么样？”

“这个……？”杨文娟陷入了沉思。这个问题她也听说过，却没有真正地对待过。就是她老师、母亲也没有和她聊过这些问题。

“别想了，这个问题不是我们回答了，是那人大恶人回答的问题去吧！”许三千推了一下杨文娟，说道：“大力也听到我们的对话了，你想和平解决问题。你现在去检查一下张伟的伤势，看看大力小姐会不会对你攻击，或者把你当作成人质就知道答案了。”

“哦！？”杨文娟先是一愣。随后重新带上眼镜，看着朦胧又漆黑一片的许三千。他身影比四周的暗中轮廓都要暗上一筹。车厢为涂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蓝色光芒，像是在深海当中。

“好！”

……

嗒……嗒……

车厢内响起了清晰的脚步声。一步，两步。慢慢接近走道中央的一团黑影。

“咔咔咔”张伟卷伏着身体，捂着脖子。喉咙发出一阵阵不名意义的声音，像是哀求求助，又像是给大力传达只有他们才能听懂的暗号。

那是许三千！

过来的是许三千！不要松懈！

大力！杀了他！

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