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晓风没有想到居然有个人来找他了。
这个人就是公孙晋。
诸葛晓风不会看错,也绝对不会认错。
驿站外突然闯入一个熟悉的声音,声音苍老而又沙哑,不是公孙晋是谁?
“让我进去,你知道我是谁么?”
驿兵道:“这是驿站,臭乞丐,你来凑什么热闹?”
门外响起一阵争吵声,看守驿站的兵士正在和来人争执。
诸葛晓风人未走出去,耳朵先动了,他走到桌旁,把酒碗放下,眼带笑意,问高亨道:“你听出来是谁了么?”
高亨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只听门外的那个声音骂道:“混账东西!小小的驿兵竟敢拦我,快让开!”
“哎哟,臭乞丐,你别不识抬举,看看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脏死喽,快走!别扰了里面几位大爷休息!”
“你骂我什么?!岂有此理!”那苍老的骂声小了下去。
高亨用手指戳了戳耳朵,反复地摇了摇头,苦恼道:“能听出来什么?不过是一个臭乞丐罢了,估计是路过驿站讨口饭吃的,这天下蹭吃蹭喝的乞丐还少吗?元吉,来干一碗!”
他说完,和赵元吉碰了一碗酒,喝了完后,又从盘子里捡起几粒花生,仰起了脑袋,把花生往嘴里一撒,最后笑眯眯地看着诸葛晓风。
诸葛晓风也笑了,只是这种笑却不像是在嘲笑,而是一种意料外的振奋。
别忘了,除了从苗邵身上搜出来的字条外,公孙晋如今的去向也成了一个谜。
对诸葛晓风来说,心中的疑问停留得越久,心里越堵得慌。
所以,他喝了几碗酒后,浑身开始发热,这个时候又听见公孙晋的声音,心情大好,他心想总算是离真相迈近一步,于是,他不再犹豫什么,冲着外面的驿兵叫了一声:“让他进来吧!”
诸葛晓风这么一叫,高亨却挠挠了头,实在不懂他究竟要干什么。
无论谁都知道,这种官家开设的驿站,只有官家的人才能够进来休息和用饭。
十三剑客是为秦王办事的人,身上自然会带着办事的令牌。
诸葛晓风、高亨和赵元吉这三个人也不例外。
驿站的兵士只认得令牌和官玺却不认人,如果没有令牌或官玺,只能被挡在驿站外,另去别的客栈投宿。
诸葛晓风未及看到“乞丐”,已先走去门口迎接,还未走到门口,驿兵口中喊着的乞丐正好走进来。
这个人披头散发,身上的衣裳已破了好几处,无论谁看到这么样一个狼狈的人,通常都会认为他是流浪了好多天的乞丐。
诸葛晓风的眼神,也像高亨和赵元吉一样,先是一惊,又停住脚步。
对诸葛晓风来说,若是在以前,看到这个人绝不会认出来是公孙晋,此时,他认出了公孙晋,吃惊不小。
因为现在公孙晋的确已是十分狼狈,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岂还有十三剑客的威严?
这种事简直比吃掉金子还令人吃惊。
夜已深。四周静悄悄的。
“你先出去吧!”诸葛晓风让驿兵出去,这里只剩下五个人。
田骐骥看见门外又来一个人,也十分好奇,可是浑身都没有劲儿,他只能躺在墙角,坐在冰凉的地上,有气无力地看着,他想看看这几人想干什么。
公孙晋从门口进来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先看看四下,连角落里的田骐骥也不放过,一双老眼透过凌乱的头发,从缝隙中把周遭都瞧了一遍,直到看见那些饭菜和酒,疲倦的眼睛终于亮了亮。
诸葛晓风淡淡一笑,尽管这种笑十分隐秘,笑意还是显露于嘴角,他走向公孙晋,失惊叫了一声:“公孙老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来,快坐下来!”
公孙晋长长地松了口气!
诸葛晓风急忙请他坐了下来,高亨和赵元吉也是看得一脸茫然。
高亨也站起身来,盯着公孙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想要确认他的身份。
赵元吉忙说:“别瞧了,他就是公孙晋,咱们的老三哥!”
诸葛晓风道:“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孙晋坐下来,竟不嫌弃地拿过高亨的碗筷,狼吞虎咽地把碗里的饭都吃完。
高亨和赵元吉两个人看了看,都已怔住了。
公孙晋什么时候这么不讲究了
诸葛晓风向赵元吉使了个眼色,让他再去拿一副碗筷,赵元吉会意,连忙去叫人再取一副碗筷,过了一会,一切都已准备好,现在公孙晋可以大吃一顿,看他扒饭的样子,简直像极一头饿了很多天的狼崽。
公孙晋吃得如此着急,非但是高亨和赵元吉看呆了,连诸葛晓风也感到意外。
“老三哥,你这是饿了多少久了?”高亨忍不住问。
公孙晋只顾着吃自己的饭,吃完了最后一口,才向高亨伸出来两根手指。
高亨和赵元吉又看了看,实在不太明白,这两天两夜里公孙晋到底经历了什么?
高亨和赵元吉当然看不明白。
诸葛晓风也在思忖,他心里在想,从施家客馆逃走后,公孙晋究竟去了哪里?怎么会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二月的夜色,风已微暖。
深夜,繁星满天,夜色实在很美。
这么样的夜晚,对公孙晋来说,却令人高兴不起来,他的心里反而仿佛有了点悲凉。
一种跟他心中计划的事违愿的悲凉。
他公孙晋是什么人?如今又怎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可是等叹了一声,他张张嘴开始说话时,这点悲凉又变成一种安慰!
至少面前的这三个人还认得自己。
他看见诸葛晓风的时候,一双老眼明明已禁不住激动,偏偏又变成一种愤怒。
这种愤怒绝不是责怪诸葛晓风,却又带着几分埋怨。
在那天夜里,诸葛晓风为什么要给自己送来那张字条?
由于事情太急,公孙晋如何也想不通,诸葛晓风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公孙晋思索间,诸葛晓风早已看出来他的顾虑,诸葛晓风先是淡淡一笑,并未马上解释,只说:“自从施家客馆的事发生以后,公孙老兄你便不见了,我们几个也找不到你。”
谁知道公孙晋哼了声,面露怒色,道:“诸葛晓风,这件事你还好意思说?那夜若非你约我去施家客馆,我公孙晋岂会碰上这种不幸的事?!”
高亨和赵元吉一起看向诸葛晓风,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诸葛晓风笑了笑,去倒了一碗酒,递给公孙晋,道:“公孙老兄,小弟先向你赔个不是!”
“赔不是?!”公孙晋苦笑一声,道,“赔不是倒先不必了,你先把这件事解释清楚了,这酒,我再喝个痛快!”
公孙晋虽然愤怒,却也十分爽快,看见诸葛晓风不先解释,而是端起一碗酒来向自己赔罪,当下也不以大压小,从身上拿出来一样东西,将它丢在桌上。
这么样一个东西拿出来的时候,诸葛晓风蓦地惊住:“这是……”
“你自己看吧!”公孙晋将布条扔在桌上,道:“你来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