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汝拦在沈义薄身前,笑了笑,道:“姓沈的,原来你不仅靠女人,还靠弟弟。”
沈义薄仿若不屑,不去理会他,大胆地往前走。
剑,静静地握在秦汝的手里。
沈义薄明白今日一定会发生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风吹动着众人的乌发,宛如轻涛拍岸。
院头上停着一只麻雀,嘴里正在啄虫子。
虫子开始挣扎,人岂非也和虫子一样?江湖中每个人都身不由己,为自己寻找出路。
沈义薄也有他的出路,他这一生却再也休想从路口逃出来,因为这条路本就是他自己选的。
他忽然想起那一次和姬倪皇的约会,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他眼睛里闪出了光,但想起,他目光又不禁黯淡下来。
秦汝终于出剑了。
沈义薄刚停步,忽然听到耳后有一阵迅速的脚步声向他冲过来,他立刻往后一仰,秦汝的剑从他身子上空刺将过去。
他的身子刚弹起,剑已抽回,又对着他刺来。
沈义薄身子又往下一仰,没有再弹起,居然也不起来,直接仰倒在地上。
他显然绝不是无力抵抗,否则就绝不会在仰倒后,嘴角还闪露出淡淡的笑。
那么他到底想干什么?
作戏?
秦汝连出两剑未刺中沈义薄,怒气一下子全都冲上了头顶,全身都几乎要迸出火来,但这时耳旁有人叫道:“住手!”
剑,蓦地停住,不再使出,秦汝闻声望去。
叫他住手的正是秦真真。
秦真真道:“你忘了我的话了?”
沈义薄长长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得意,还是惊讶。
他从地上起来,身子刚起来,秦汝忽又一剑刺来,剑指住他的咽喉,喝道:“你最好别动!”
沈义薄笑道:“你若想杀我,请便吧!”
秦汝怒不可遏,剑举起来,却一直没有向沈义薄刺下去,沈义薄身子挺起,人又从剑下绕过去,他发现秦汝的脸色在阳光下看起来有些发青。
脸色发青的人,心里绝不会好过。
沈义薄目光闪动,笑道:“罢手言和,还是继续打?”
秦汝连牙齿都在打颤,道:“我要杀了你。”
沈义薄道:“好,我本就没打算活多久。”
他干干地连笑了三声,瞪着秦汝,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寻死?”
秦汝道:“你本就该死。”
沈义薄瞪着他,忽然仰面狂笑起来,只听“嗤”一声,已自撞在了秦汝的剑上。
鲜血如泉疾涌,染红了沈义薄的衣裳。
沈义薄骤然顿住笑声,瞪着秦汝道:“你可满意这一剑?”
秦真真连脸都青了。
秦汝却发出了一声低笑,目光扫在剑上,看见沈义薄的血,喃喃道:“真是太好了!你既自动送死,那也休怪我手狠!”说完,一剑拔出,又准备刺出一剑。
沈义薄似乎禁不得这一剑的劲道,身子忍不住一震,脸色即变,开始猛咳起来,“哇”地吐出了一大口血。
秦汝根本就没有理会沈义薄,第二剑又送了出去。
可这一剑送出去后,立刻感觉手臂一麻,整个人被一股力量震退了好几步。
秦汝手里的剑落在地上,他的脸色白得仿若死人一样。
秦真真冷笑着,这一根“斗转搜魂针”打在秦汝的手背上,等他停住脚步,转过头去看秦真真,脸色极为难看。
他的手一松,内力一运,手背上的金针“砰”地掉在地上,可他的手已经麻了,他无法理解秦真真的作法,心中大感不平。
秦真真冷冷道:“你别坏了我的事。”
秦汝沉默良久,道:“真真,你当真为了这个小子,跟我作对到底?你忘了义父是怎么交代我们的?”
秦真真不睬他,她转头去看沈义薄,慢慢地走了过去,问:“你没事吧?”
奇怪的是,沈义薄居然笑了笑,却不领她的情,抬起眼睛看着她,忽然间好像和她有仇似的。
秦真真道:“秦汝伤了你,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来人啊,把他带走。”
她说完,赶来了几名秦门探子,这几名探子赶来后,立刻抬起沈义薄,匆忙离去。
秦汝看着沈义薄被人抬走,上半身却连动也不动一下,宛若石头一样,可他的心里却早已是满腔怒火,怎奈又不好再发作。
他深知秦真真一心护着沈义薄,早已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看着她对沈义薄这种偏袒的样子,秦汝的心头火一点就燃,可又能怎么办?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义妹没有任何办法,何况赢尚对她更是百般呵护。
自从秦真真来到秦门的这些日子,只要她说了什么话,赢尚总是有求必应,就算是秦汝这个义子也无法劝说。
秦汝心里清楚,自己一心放在这个义妹身上,若非最近秦真真结交了沈义薄这个风流浪子,秦汝几乎对她没有任何不满,也正是沈义薄的到来,让秦汝觉得秦真真未必像初见时那般完美。
秦汝活了这么多年,倒真还未见过这样的事。
他曾经以为像义父赢尚那样的人,对任何人都只有严厉,可自从韩公将这个义妹送来秦门后,义父赢尚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也开始喜欢对人笑了。
一个从未真正笑过的人,倘若他笑了,必定是由于遇到了令人发笑的事。
秦汝如今看到赢尚总是对着秦真真笑,竟真的和那些普通人差不多,这个拥有秦门至高权力的男人,原来也非什么冷血的人。
只是他实在不明白,为何连义父也如此纵容沈义薄,明知道沈义薄可能对秦门图谋不轨,却始终没有动手。
他也并不想去弄明白,活到他这个年纪的人,知道有些事还是糊涂些好,太明白了反而烦恼。
阳光洒在院子里,风又开始吹起来了。
沈义薄和楚江开都已被人抬走,可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楚江开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韩国境内。
秦门的人呢?秦真真那些人居然没有杀了自己?
楚江开睁开眼睛,只觉得脑袋晕晕沉沉,仿佛忘了先前的事,直到他听见姬倪皇的声音:“你醒来了,你差点没命了。”
“我是怎么回来的?”楚江开看着姬倪皇。
“我派人把你救回来的。”
“你去求他们了?”楚江开皱眉问。
姬倪皇点了点头。
“他们怎么会答应你?”楚江开疑惑道。
“真真自小和我玩在一起,她是我的朋友。”姬倪皇笑道。
“那个女子是你的朋友?”楚江开更加想不通,仿若无从相信。
姬倪皇又点了点头,“嗯,你怎么样?”
“我的脑袋有点晕。”楚江开用手按了按脑袋,他的确感到不对劲,也不知昏睡了多少天,有些事也在一点点地忘掉,半个月后,他忽然从梦中醒来,整个人摔在了地上,他抱住脑袋,疼得在地上打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头,好疼啊!”
姬倪皇听见声音赶来,也不等说什么,挥手让门口守卫撤离。她一个人走到楚江开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道:“咦,你这是怎么了?”
楚江开听见声音,身子一抽搐,等看清楚是姬倪皇,整个人已晕了过去。
姬倪皇走去推了推他的手臂,喊了两声,见他毫无反应,这才轻轻地笑了笑,道:“看来是血还丹奏效了。”
她刚站起身来,一个身影从门外走进来,一身方士长衫,正微笑地看着她。
“恭喜公主,大功告成。”
正是司空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