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药之后,陈浚就自己在院前大槐树下乘凉,等着到中午的时候吃饭。
他在树荫下,坐在一个木墩子上,打量着眼前的依旧陌生的一切。
虽然这三天以来,陈浚已经把这个唐代的乡村人家的前前后后给看了一个遍。
但是这种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现代气息的古代乡村景象还是令他忍不住的咋舌惊奇。
这个鸡鸣村是个三四百户人家的大村子,村中的人家大多都是韩姓和曹姓。
陈峻暂且栖身这家男主人叫韩驴子,韩驴子的婆娘唤作孙氏,二人有两子两女。
葵娘排行第三,上面有一个长兄,一个长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
其实韩驴子真名叫做韩大光。
根据陈浚继承的这一世的记忆,韩大光似乎是因为脸长似驴,而在野鸭寨群盗中得此名。
不过,根据陈浚连续两天半夜里,听到得从东屋里传出来的动静。
他觉得韩驴子能得到这个绰号,可能还有其他的意思。
只不过,之前的陈浚太痴迷骑射习武,又是个刚刚长成的少年,不懂得这些成年人之间的道道。
“都穷的吃不上饭了,深更半夜还有这么多闲工夫!”
一想到这两天晚上听到的挠心声响,陈浚就忍不住在心中啐了一口。
其实,韩驴子家在这个鸡鸣村中,除了族老等少数人家以外,已经算是丰殷的人家了,至少一天两顿的饭食,自从陈浚来了以后,就从来没有断过。
与之相比,陈浚从孙氏和葵娘等人的谈话中得知,韩驴子隔壁的好几户人家,似乎就到了揭不开锅的境地。
“应该是遭到了旱灾,不然肯定不至于如此。”
陈浚一想到这里,就抬头发现遮阴的大槐树,也因为天干地燥而略微有了焦黄的树叶。
就连根深耐旱的槐树都如此,可想而知农田里又是何等凄惨景象。
陈浚已经知道了,如今是大唐开国二百多年的乾符二年。
不过,陈浚对于唐朝的知识,都是从历史课本和一些颤音号上的视频段子得来的。
陈峻苦思冥想之后,只依稀记得这个“乾符”年号是晚唐的年号,至于是哪个皇帝,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就完全记不起来了。
不过,不管是哪个皇帝,陈峻都相信此时的大唐肯定已经日薄西山了,当年的气势恢宏的盛唐气息肯定已经荡然无存了。
因为在盛唐时期,“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的景象,陈浚在这个鸡鸣村中已经丝毫看不到了。
就韩驴子这种算是丰殷的人家,所吃的饭食,也是见不到多少稻米或是粟米,都是混合着许多粗粝的麸皮和不知名的野菜。
现在陈浚手里捧着的这碗饭食,就令他难以下咽。
如果这个容器也能被称呼为碗的话。
黑乎乎的碗里是粘稠的绿色糊糊,一看就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健康食品”。
陈浚在过去的这三天吃的饭里,连半点的油花都没有看到。
至于肉什么的更是不要想了。
就是这碗看起来令人毫无食欲的绿糊糊,除了没有油水之外,甚至连咸盐都没有多少。
反正陈浚吃完之后,就感觉嘴里能淡出鸟来!
就算是这样的饭食,也不是能敞开肚皮大吃特吃的。
除了陈浚之外。
韩驴子的婆娘和四个孩子也都是每人一碗饭食,吃完就拉倒了。
韩驴子的大儿子,叫做韩存。
韩存仅仅比陈浚小一岁,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
陈浚看到韩存,如同平常一样,把饭端到手里之后,就开始迫不及待的往嘴里“灌”了起来。
只用了两三口,韩存就把自己那碗绿糊糊给灌进了肚子里,然后又把破碗捧到了脸上,用舌头把碗里残留的绿糊糊也给舔了个干干净净。
可是这一碗无油无盐的绿糊糊吃下去之后,韩存肚子里的饥饿感并没有缓解多少。
反而因为这碗热糊糊的勾引,让饥饿的肚皮更加欢快的叫了起来。
韩存把舔得发亮的破碗放下,看了旁边还没有吃完的阿母和妹弟,又盯向了陈浚手中的饭碗。
陈浚和他们不一样,他可以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他并不着急,反而因为饭食没滋没味更快不起来。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陈浚的老爹陈贵,在离开之前,留给了韩驴子好些钱。
所以除了原本那些“以非常有活力的方法寻求致富”的交情之外,也是得看在“孔方兄”的情面上。
更何况,现在天旱地伤,也没有什么农活可以做,就是这一天两顿的杂粮野菜饭,韩驴子的婆娘孙氏也是有些心疼,哪怕吃的人是自己的亲儿女。
“吃完了饭,就赶紧跟我出去,多捡拾些柴火,今天你爹去邑上买粮,晚上肯定要多用柴草,到时候让你吃个够。”
孙氏此时也已经吃完了,在同样舔完了饭碗之后,随即起身对韩存说道。
“好咧,娘,我这就去。”韩存一听晚上能吃个够,立刻精神抖擞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