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自杨广带着数十万人定居于此,变得无比热闹。
人一多,也就鱼龙混杂,各种帮派暗地里更是快打出脑浆了。杨广为了方便搜罗美人财宝,甚至暗中派遣萧铣成立巴陵帮,开了三百赌馆和二百青楼。
巨鲲帮乃江都本土帮派,老帮主云广陵遭暗杀身亡后,幼女云玉真接替帮主之位,依靠独孤阀大肆发展势力,位列帮之一。因着,云玉真美貌,又被江湖人称作红粉帮主,巨鲲帮亦被戏称为红粉帮。
夜幕初临,云玉真正处理帮务。
“帮主,独孤公子来了。”门子禀告道。
云玉真皱了皱眉。
门子说的独孤公子乃独孤策,独孤阀嫡系子弟。仗着老子是阀主独孤峰一贯骄横自大,目中无人。
不待云玉真反应,独孤策径直闯了进来,大笑道:“云帮主。”
“见过策公子。”云玉真挥手打发了门子。
独孤策上前一把抓住云玉真凸凸:“玉真妹子近来又大了些。”
“策公子春风满面,这是遇喜事了?”
云玉真眸底厌恶之色一闪而过。
巨鲲帮如今虽有数千帮众,可对于独孤阀而言,不过顺手能碾死的蝼蚁。所以即便独孤策那方面癖好特殊,接连嫩死了她好几个侍女,甚至还嫩伤她好几次,她还是不得不屈从笑迎。
“昏君派靠山王围剿扬州反贼,现在大军已经出发了,到时……嘿嘿!”独孤策银笑起来。
“扬州反贼?邪帝向雨田?”
云玉真很知趣的捧场。
“正是此人,传闻已达破碎之境,可惜是个脑子不清醒的疯子。”
独孤策大力搓揉:“待得靠山王和佛门、魔门杀到扬州城,与那疯子拼个两败俱伤。昏君的末日就到了,老太太已和宇文阀商量好,宇文阀拿昏君头颅,报基业被夺之仇。接着两家联手出兵平了杜伏威,李子通;再回头,杀了靠山王和那疯子。最后以江淮之地为根基,联合宋阀,共抗北地群雄。到时,说不得本公子还能封个王爷当当。”
独孤策很是得意。
虽说只有千年的世家,没有千年的王朝。可能登顶,真没有哪个世家能拒绝这等诱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集合全天下的资源供应一家一姓,势力得膨胀到什么程度?
就算之后天下大乱,被新朝推翻,也还有数不清的分支旁门遍布全国各地。
“策公子,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梁上传来戏谑之声。
“那是当然!”独孤策点头,旋即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云玉真,喝道:“谁?!”
云玉真顾不得哀怨,亦警惕地盯着房梁。
声音是从上传来,按说,以她的眼力,能很轻易看见潜伏之人,但不知为何就是模模糊糊的,看不到人。
忽然间,房梁垂下个灰袍人。
头戴冰雕面具,双足倒挂,衣袍却并未滑落,还是整整齐齐贴着身体,显然功力不俗。
“你是何人?为何装神弄鬼!”独孤策抽出长剑,伺机寻找起破绽。不管此人是谁,既然听到这等隐秘,那就必须得死!
“本座就是你嘴里的那疯子啊?”
灰袍老者双手放在脑边,吐着舌头:“啦啦啦,怎么样?!惊喜不?!意外不?!”
“邪帝向雨田?!”
云玉真惊叫。
“红粉帮主可尽情叫得大声些,再动听些。看看是外面的帮众先到,还是你们俩先上黄泉做对欢喜鸳鸯。”灰袍老者嬉笑着。
说出的话,却让云玉真遍体冰寒。
哐当。
独孤策手中长剑跌落,道:“不知……邪……邪帝降临,多有……有冒犯。还……还望恕罪。”
这可是一战冻杀六千官兵的至强者!并且疑似……不,这表现,明显就是精神错乱!
极度危险!
“本座行走世间,是带着一颗和平的心拯济穷苦,轻易不会杀人滴!你尽可以放宽心,用不着结……结……巴……巴……不然大舌头大着大着大没了,可就不妙了。”灰袍老者晃悠悠道。
是真晃悠悠,人在梁下,前后来回晃动不止。
独孤策急忙一把捂住嘴巴,惊恐地盯着老者,连喘气声都不敢太大。
“哟,咋的,这又变哑巴了?莫非想当个哑巴鬼!恩,要求奇特,本座喜欢……便成全你吧!”灰袍老者说着伸出右手。
“呜呜呜……”
独孤策捂着嘴不敢说话,也不敢反抗,只能眼巴巴盯住云玉真。
云玉真叹息一声,主动道:“前辈就别再吓唬策公子了,有什么吩咐,我和策公子一定尽心尽力完成的。”
独孤策若是死在此处,不管是为谁所杀,独孤阀为了面子,都不可能让云玉真活下去,甚至巨鲲帮数千帮众都得惨死陪葬!
独孤策拼命点头。
“红粉帮主巾帼不让须眉,本座喜欢!”
灰袍老者仔细盯着她瞧了会:“我天门水母之位尚且空缺,有兴趣么?”
“门主有命,玉真岂敢不从。”云玉真果断回道。
别看,独孤策之前大放厥词,把‘邪帝’说的多么不堪,什么疯子,什么脑子不清醒啊,大军一围就宰了。
事实上,真没人敢小看‘邪帝’。
数万大军岂是能天天带身边的?
就算能,只要对方不死战,谁又能杀得了他?
“聪明小女娃啊!”
灰袍老者点点头,瞧向独孤策:“行了,别装哑巴。本座占了扬州,是想尽快平息战乱,让天下百姓过上安康日子。可惜,朝廷似乎不太能理解本座的伟大情操。故此,本座决定亲自和杨广谈谈心,劝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化干戈为玉帛。你带路吧!”
“啊!”
独孤策楞了:“前辈,皇宫戒备森严,晚辈……”
灰袍老者打断道:“你的意思是……你没用了?”
“不不不!前辈!”独孤策急忙否认:“皇宫虽然戒备森严,但晚辈毕竟是独孤阀嫡系,带人面圣还是没问题的。”
“那赶紧的带路,本座时间宝贵,可没空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灰袍老者从梁上落下。
独孤策拼命对云玉真使着眼色。想让其通知独孤阀,救他一命。
云玉真莞尔一笑:“门主既然来找策公子,想来是不欲弄出大动静。这般打扮似有不便,得再加件大黑袍子遮掩才是。”
“你!”
独孤策怒视云玉真。
“有些道理。”
灰袍老者应着,拍了拍独孤策肩膀:“这人啊,能活着,很大程度是因为他有用。你最好机灵点,不然到时本座想放你一马,也是没辙。”
……
江都,临时皇宫。
靠山王杨林带军离开,侍卫统领宇文成都也不在。
这情况,杨广是非常没有安全感的。
防守皇宫的官兵增派一倍就不必说了,皇宫各处还点着无数油灯,几乎和白天一样明亮。
杨广也没心思处理政务,带着几位贵妃美人,在后院赏月喝酒。
“圣上,独孤将军求见。”
门外,侍卫禀告道。
“独孤策?都这么晚了……”杨广面色不渝。
侍卫摸了摸怀中明珠,回道:“独孤将军说,他找到一位奇人,定能解决圣上忧患。”
“忧患?朕何来忧患?!朕每日陪众美人饮酒作乐,不知有多高兴呢!”
杨广果断否认,接着话风一转:“不过看在他忠心一片的份上,就见见吧。带他来御花园。”
“谨遵圣命。”
侍卫告退,不一会便领着独孤策和黑袍人入内。
“臣独孤策……叩见圣上。”
独孤策声音有些发颤。
“爱卿可是身体不适?”杨广搂着美人,喝着美酒。
“回圣上,没……没有。”
“那为何舌头打颤?”杨广调笑着道。
“因……因为臣找到一件不世珍宝想贡献给陛下。”独孤策道。
“不世珍宝?爱卿倒是有心了。”杨广瞧了被笼罩得严严实实的黑袍人,嘴角不自主微微翘起。
“还请陛下……”
独孤策看了看左右。
“爱卿这……”杨广本想拒绝。
虽说现在朝廷和独孤阀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可屏退左右太没安全感了。
但不知为何,脑袋忽然一昏,便道:“这是真有心了,你们退下吧。”
“是,陛下!”
众人很是顺从的离开,连平日最受宠爱的美人都没敢多言。
自扬州兵变消息传来,杨广性子越发暴虐,根本容不得任何人违逆,尤其是在后宫!
很多前一天深受宠爱的美人,第二日就因吃了个葡萄,喝酒迟疑,跳舞姿势不对,屁股翘得太高,笑的不够欢喜等莫名其妙理由被赐死!
“不知这位……”
杨广银笑着上前,不待他动手。
清风吹过,黑袍化作万千粉末,随风飘散。
院内,出现一带着冰雕面具的古怪灰袍老者。
“这,这……是何人?!”杨广大惊。
灰袍老者手中多了数面小旗,随手一挥,落入院中诸角。青芒闪动,旋即又恢复平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这位是天门门主龙傲天!”独孤策介绍道。
“天门门主?”
杨广皱着眉,揉了揉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好半响,忽地瞪大眼:“是那扬州反贼?!好,好你个独孤策,竟敢带反贼入内,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陛下,你可以叫得更大胆一点,更开放一点!但本座……保证!”
“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灰袍老者双手叉腰,嘎嘎怪笑起来。
“你!”
杨广怒视灰袍老者,一边后退,一边大叫:“来人,护驾!护驾!!护驾啊……”
可惜,外面侍卫似是聋了,竟半点反应都没有。
独孤策诧异地望向老者。
武功修至先天,可以传音入密!但封锁声音,哪怕大宗师也是做不到的!
“陛下,本座是允许你叫的,所以你叫归叫啊,跑就别乱跑了,不然一不小心摔了,可别怪本座没提醒你。”灰袍老者慢悠悠道。
杨广闻言,退得更快了。
虽然不知灰袍老者使了什么邪法,但只要退出御花园,和侍卫汇合,五万大军在。灰袍老者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奈何他不得。
这时,背后地面忽然出现寒霜,足下一滑,重重摔倒。
他挣扎着想起身,但双腿就好像被冻僵了一样,怎么都使不上力。
整个人在冰里爬来爬去,弄得满身狼藉,最好的一次,也只直起个半身,便又重重摔倒。
更令他惊恐的是,灰袍老者竟然一步步走了过来。
“你……你别过来,别过来!!”杨广大叫。
“怕什么?本座不吃人,顶多就是把你的手一段一段掰下来,再把你的脚一截一截踩断,接着把你的皮一点一点剥掉……放心,本座技术很好,保证你死不了!”
灰袍老者笑着一张手,将御桌吸至冰前。
一屁股坐御桌上,一边吃着西瓜葡萄,一边笑道:“当然,本座很仁慈。你也可以选择先把皮剥了,然后再踩脚,断手。又或者,先踩脚,再剥皮,最后断手……”
“独孤策!朕若出事,待得皇叔回军,你们独孤阀决计讨好不了!”
杨广冲着独孤策怒吼。
“陛下,靠山王回不来的。”
独孤策吸了好几口气,心神稍定,冷静道:“您可知扬州是怎么丢的?”
“难道不是天门门主带领竹花帮反贼作乱,鼓动城内那帮愚民暴动?”杨广一愣。
“陛下,竹花帮虽是大帮之一,可帮内连个先天都没有。他们作乱,如何能让宇文总管陨落?须知,宇文总管可是宇文阀阀主之下第一人!修成玄冰劲,战力不弱于积年宗师。”独孤策回道。
“可是……”杨广张了张嘴,最后竟冷静下来:“好,好样的!你们独孤家和宇文家都是好样的,都把朕当傻子糊弄啊!”
“陛下,这事您知道与否,结果都一样,扬州被攻破,若不能尽快平定,用不了两月,必是皇位不保。我等也是不想让陛下忧心,这才努力保守秘密。”
独孤策回着,顺便也解释了一下扬州城陷落的真正原因。
“一人一战灭六千官兵?!那尉迟胜是吃shi长大的么?!”
杨广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
半刻钟后。
独孤策靠着强大口才‘说服’了杨广。
“门主。”独孤策露出讨好笑容。
“嗯,不错不错,干得挺漂亮,省了本座一番口水。”灰袍老者拍拍手,跃下桌。
“谢门主赞赏。”
独孤策暗暗松了口气,这一波,自个立下大功,小命应该算保住了。
旋即,便听灰袍老者道:“不过圣上都归顺本座了,那你……好像就没用了吧。”
“门主……”
独孤策惊恐大叫。
咔咔咔。
整个人变成冰雕,声音直接被硬生生封在喉咙里。
灰袍老者轻轻一吹。
呼!
万千冰屑凋零。
“本座都提醒过他,机灵点,做个有用的人,他就是不听劝啊。”
灰袍老者拍了拍杨广肩膀:“不过你放心,你和他不一样,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座会包你长命百岁!”
杨广依旧呆滞盯着冰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