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细叶闻言,好笑摇头,神情微微一转,目光落于死狗一般瘫在地上的敖端,心念一动,刹那将其收于紫府秘境之中。随后缓缓嘘了一口气,不自觉摇头道:“还是太过执念以往了”
安静儿讶然看了他一眼,不免联想到很久以前的一件往事,颇为小意的问道:“怎么,姐姐还是放不下心中的那个他?”
安细叶豁然绷紧了脸,沉声道:“小孩子不该问的不要问。”
安静儿缩了一下脖子,小声咕哝道:“我也不小了,在凡间来说,都是二十大几的老姑娘了,有什么不可知不可问的,初恋而已,当谁没经历过似的?”
她声音虽小,但安细叶境界高深,这些话当然一字不差的传入她的耳中,不觉面色一变,冷厉说道:“速去开辟空间,迟一点,定然禀报师尊,重重责罚与你。”
“唉。”安静儿无奈的叹息一声,无言的转身,重归于清池畔,慵懒发呆去了。
这些年,她姐姐安细叶的一切行事作风,越发跟那位不着调的师尊靠近了。说话时学他的面无表情,与人相处时学他的不露声色,除了自我约束比之师尊更加严苛以外,就连起止坐卧也都在逐渐向他靠齐,看来自从那年师尊施了大手段将她从鬼门关里捞回来后,她便开始对师尊言听计从,唯唯称命起来。
“好可怕呀,姐姐近些年的做派,竟然越发向师尊靠齐了!”她无言于虚空,怔怔发呆的同时,不无悲凉的开始思索起了人生。
安细叶见她一动不动发呆,便以为她在感悟空间之术,索性不再理会,就此打坐开始修习人身大道。
此后不久,一道剑光西来,刹那破空而至。一位穿素衣,戴头冠的少年匆匆落下身形,远远的高声喊道:“大师姐,大师姐,那边打起来了,你快过去看看吧。”
安细叶缓缓睁眼,目色平静的看了看少年模样,正是前年的时候,大师兄云游之际,代替师尊收下的第七位徒弟,名叫诺清寒。
“是不是春风和华村在闹,说说吧,又怎么了?”安细叶不用问已经粗略猜出打架的是何人,实在是秘境人员有数,秉性不羁,爱挑事的也就这俩了。
诺清寒性格文静,说话时,总带有一股书生气息,此刻闻言,不觉微微躬身,拱手揖礼道:“大师姐容秉,打架的二人并非他二人,也并非不是,可能他二人喜欢打架,以至于师姐一听到打架二字便首先想到了他二人,而实非他二人……”
“究竟是谁在打架?”安细叶眉头微蹙,冷声打断了他的絮叨。
诺清寒话头一顿,微微仰头小心的看了她一眼,低缓有序的说道:“往日是春风师哥和华村师哥爱打架,今番却改了,是华村师哥和萧石师哥。”
安细叶轻轻起身,眉头微不可察的跳动一下,唇角微抿,鲜嫩的唇边多了一丝朝霞一般的压痕,兰气轻吐,徐徐舒了一口气道:“我记得四师弟是个沉闷性子,平日里除了站在山顶吹箫,不怎么跟人来往的,他俩是怎么打起来的?”
诺清寒无奈的摊了摊手,嘴角微撇耸肩道:“我也不知道。”
“好吧,带我去。”安细叶说着,一甩衣袖,拉着他一起,纵气凌空而行。
不多时,二人来到灵秀峰山中的一处别院,院中花木正鼎盛,房屋鳞次栉比。
一位眉目清秀,穿着锦绣长衫,手把萧管,翩翩佳公子模样的男子静处院中。一位头发蓬乱,浓眉大眼,灰尘仆仆的精壮汉子正怒目跟他对峙。
一言而辨,佳公子是萧石,精壮汉子则是柳华村,这二人天生就不是一个屋檐下的,放在一起有着云霓之别。
“说说吧,你二人因何打架?”安细叶将诺清寒丢于一边,款款落于二人中间,睁眼一看,则见一人面色青紫,一人唇角冒血丝,想来不久前,这二位打架打的很激烈。
萧石见大师姐来了,不觉盯着柳华村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给师姐看脸。
柳华村则不失礼貌的行了礼,大咧咧的看着师姐道:“大师姐你来评评理,前日我修炼有成,面见师尊求赐道法,师尊见我勤奋,便慨然赐了我道法,后来又详细为我亲自演说一番,最终为了进一步凝练我的道法,师尊要我在这灵秀峰顶清出一片地方,建造一处可代一派之威严的主题大殿,用意是为了使我练习道法的同时,未来某一天,可对内外昭示我河洛一派赫赫威严。”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指萧石说道:“就他,平日里只知道站在那破山顶,胡乱吹一些聒噪扰人清梦的曲子,懒不懒的咱也不敢说,那是师尊容许的,但他不该阻我修习道法,更不该说那地方是他占下的,断然不许我胡乱破坏建设。还说什么,一切自然事物都有他的情感和秉性,若胡乱改建,则破坏了自然秩序不说,就连那份感情和兴致也将破坏殆尽,说这样胡乱建设,就跟什么焚琴煮鹤,花下晒裈一般不懂情趣!”
他显然越说越激动,最后干脆蹲到地上,双手扶膝闷头抢地的道:“听听,这是人话吗?”
安细叶哑然无语半晌,扭头看向默然无语的萧石道:“四师弟,你怎么说?”
萧石猛然一扭头,不屑一顾的扫了一眼混乱蹲于地上的柳华村,一边叹气一边羞愤的道:“我跟这个混人,有什么好说的?”
柳华村一听这话,便勃然而怒,跳脚一指萧石道:“我还打你信不信?”
安细叶见状,神色一冷,微微一瞥眼,悄然看向柳华村,语气低缓的问道:“怎么,你真要打吗?”
柳华村闻言气息一窒,讪讪的缩回地上,低头道:“对不起大师姐,我不敢了!”
安细叶面色稍缓,忽扭头看向萧石问道:“四师弟,天下礼乐皆为大道,你精通乐道,如今进境如何,当着你三师兄的面,给他演奏一曲,也好大家一起做个仔细了解,方便今后和睦共处。”
萧石本不想向粗鄙之人展示自己的音乐,但既然大师姐要求,他也只好勉勉强强,胡乱吹奏一曲。
横起那把玉质萧管,刚想吹奏一曲《凤舞楼台》,偷眼一瞥,却见蹲于地上的柳华村面露嘲讽,饱含不屑之色。
见此,他心中大为不快,想想这些人终日以建造自然毁坏自然的名义对他人报以嘲讽之状,不觉悲悯天下壮志未酬之人,慨然拿出那首自负最精绝的曲子吹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