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娟同志,我命令你立刻把这份电文加密发送出去。”
蒲素把写好的电文准备交给李文娟。
“你也可以不发,实在不行我就用明码把自己排列的暗码发过去。当然,还是用这本《戏剧论集做密钥。”
看着连电文都不愿伸手接的李文娟,蒲素扬了扬手里的那本书说道。
李文娟如果完全不配合,大不了他自己排列个暗码用明码发出去,等待上级采用他的暗码发回来。这样加密信息就算截获到了,敌方缺少密钥也无法破解。
只不过这个方法只是无奈之举,肯定会有后患。
“我要提醒你,事情如果到了这一步,那么你在我这里就完全是个废物。”
蒲素说话很不客气。一向他就不是很懂怜香惜玉。
“上级把你们派过来,现在不仅毫无帮助还差点酿成大祸。不对,不光是废物还是个大麻烦。你和他都是如此!怎么处理你们还是个问题!”
“他还好解决一些,而你以后只能待在之前那间屋子里了。”
蒲素说的这些话,并不是在恐吓她。
如果真的逼的自己要那么做了,这个李文娟确实对他来说就是个废物,毫无用处不说还非常麻烦。放不得也留不得,也只能控制在这里了。
说完以后蒲素就去外面露台抽烟,让白俄大婶看着李文娟。而顾楫因为他两的对话敏感,互相之间需要回避,之前已经去了露台。
其实他也知道并不能完全责怪李文娟。
从她的角度来说,哪怕自己现在报出他的上级代号也没用。
首先她不能确定首长的信息是不是褚明义交代出去的。
再者,蒲素具体的任务她也不知道。
按照保密原则,她到达上海和蒲素接头以后只需要配合他的工作;也就是只负责发报,其他信息来之前和褚明义一样也是一无所知。
别说蒲素不会和她讲自己的任务,就算讲了也没用。
两人之间所有的默契都需要在第一步建立,也就是顺利接头这个环节。
这种联络方式的好处在于如果来上海的路上,李文娟不幸被捕。那么除了电台和密码本,哪怕就算活捉以后招供了,对方也掌握不到多少蒲素的信息。
而如果接头时一切顺利,在第一次开启电台发报时两人身份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得以证实。通过和上级的联系内容就可以互相做出判断,完全不需要怀疑。
而现在的形势对李文娟来说实在是太复杂了。某种程度来说,她这种不相信的态度还是对的。
露台上的顾楫看到蒲素走出来,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不顺利。
“不着急,还能拖两天。按照褚明义的交代,他要在上海落脚之后才会和联络人联系。今天就算了,明天我们就可以把他骗出来……”
他两现在对褚明义联络人的身份十分感兴趣。
明明是军统的人,为什么死对头76号会插手放他们进入上海?一切迹象都表明,码头上临时调换人员绝对是做了特别安排的。
只是后续76号又根本没有派人跟踪褚明义他们,这更不是寻常套路。这是顾楫手下经验丰富的包打听、包括蒲素自己反复确认的。
褚明义和李文娟到达上海以后,身后一直很干净,没有尾巴。包括接头地点,蒲素潜进周边仔细查看了现场,结论是他们确实没有被人跟踪。
对情报人员来说,一个普遍的常识就是:“反常就是不寻常!”
种种迹象都那么不合常理,却又真实发生在他们眼前。对于褚明义,基本可以确认他接受军统指令在中共卧底的身份,和76号此前并无关联。
只是他的联络人就不好揣测了。军统和76号水火不容,什么情况下才能做到和76号达成这种默契?从他给褚明义的指令来看,目的也显而易见,就是要端掉蒲素这条线。
既然现在他们掌握了褚明义和他的联络方式,猫鼠游戏还将继续进行,只不过双方角色已经发生了互换。
露台上,之前蒲素画出的火力配置点上已经架设了两个机枪阵地。只不过从外面看不出来,沙袋隐藏在从花园里挖来的蒿草后面,从楼下花园看上去就像是路上露台的栏杆周围种了一圈花草。
蒲素掐了烟头和顾楫说不准备等了。
他严重怀疑边区还有特务在潜伏,按理说如果一切顺利,他这里昨天就该给边区发报了。如果今天还没有动静,恐怕会引起那边的怀疑。
所以他还是决定用明码将暗码发送过去,再等待那边用暗语回复,然后开始正式汇报。一定要让边区引起重视,封锁消息展开内部排查。
顾楫知道他的考虑是有道理的。于是不再说话,两人一起回到了房间。
“想好了吗?”
蒲素这是最后一次询问李文娟。
不出所料,对方的态度依旧毫无所动。
“捆上带走。”
他也干脆,直接让白俄大婶把她捆上带回去。
不捆不行。既然她把这里当做敌营,万一给她找个机会跑出去,就她那傻样不用半天就能给特务抓了。
“以后三餐给她送进去就行。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看到白俄大婶在捋绳子,他用俄语和她打了个招呼。从现在开始不惯她这臭毛病了!
盼星星盼月亮般的盼上面来人,结果差点万劫不复。搞到现在这个地步,实在是窝火。
“你,你真的是金刚?”
没想到一直不说话的李文娟这时候到开口了。
只不过蒲素也懒得搭理她。该说的都说了,这种问话毫无意义。
“嗯,我真是金刚!”……然后呢?她就信了?
所以,蒲素一言不发仿佛没听到,打开电台箱板拿了电源接上。
这里是法租界,有没有电讯侦测他还是有数的,老任会第一个得到消息。所以发报这个行为本身,是相对安全的。
只不过即将用明码发送的行为就像是在空中广而告之。告诉那些有能力监听的人,上海又多了一个新的设备,正在试图用暗码和外界取得联系。
“我,我知道金刚会俄语!”
李文娟顺从地被白俄绑缚,看到蒲素没有回应又说了一句。
“你还知道些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蒲素头都没抬。在他看来简直搞笑,会俄语的就是金刚?光上海会俄语的没有一千也有上百。
“我,我还知道上级几天前给金刚下达了一个任务。”
李文娟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是期待。
其实不会有人比她更希望蒲素是自己人了。阶下囚这个身份不仅仅代表着失去自由或者会遭受凌辱,那种精神压力和思想波动非常非常难受。
她之所以一直不愿相信只是出于谨慎和对组织的责任心。之前这么轻易被捕就算了,要是再被三言两语诓骗去重要密码,她会觉得自己百死莫辞。
“弄药吗?哪有那么容易。”
蒲素一边不经意的说话,一边开始关机测试电键熟悉手感。不通电时按键只是发出机械敲击的哒哒声。一旦接电以后,就是那种清脆的“滴滴答答”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