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前天写了一些拜耳的情况,昨天就看到关联消息了。拜耳员工,一名澳籍女华人返京后不戴口罩跑步,对规劝人员还口出恶言,不听劝告,直接就被拜耳开除了。
这种高等华人的姿势最近看到了不是一个两个。讲真,哪怕民国时期,起码上海的国人看到洋人也没什么感觉。这种毛病现在也不知道是谁惯出来的,今后看来她们也只能自己惯自己了。
通过如此快速的反应,可见拜耳的求生欲真的很强……
……
农庄那边第二天就来人通知蒲素去一趟,想必是对三个军统叛徒的审讯有了进展。在参加那个宴会之前,他还是要尽量掌握一些76号的消息,做到心中大概有数。
蒲素和李文娟打过招呼以后,她也通过商会渠道了解了一下,基本摸清了宴会的来龙去脉。76号下设的一个外围机构“立泰银行”,行址在宁波路,原本只是一个钱庄,一个叫叶耀先的浙江人主事的“立泰钱庄”,被76号看中吸纳进了汪伪体系之后摇身一变成了银行。
这次宴会就是由“立泰银行”发起,名义上是趁着汪伪政府正式成立进行答谢,招徕各界旧雨新知。实际上依据李文娟的判断,这种规模的宴会背后,隐藏的应该是汪伪政权下一步大动作。很大概率是为了冲击沿袭至今,哪怕国土沦陷也依然坚挺的货币市场而做出铺垫。
汪伪政权不久前成立,作为一个所谓“合法政府”,必然要建立自己的中央储备银行。作为一个名义上的“合法政府”,怎么可能还允许使用流亡政府发行的货币作为流通货币,这不成了国际笑话了。张三的家,却让李四管着钱袋子?而且客观上重庆政府只要依然掌握着货币发行和流通,就能长期坚持抗战,对他们这个傀儡政权实属大大的不利。
晚宴一个星期后在马勒别墅举行,请柬也陆续开始发送。让蒲素没想到的是李文娟以及阿廖沙都已经收到了请柬,而他居然还没等来通知。蒲素看了李文娟的宴会请柬,上面用中英文写着对仗工整,格式周到的邀请,尤其还体贴的注明可以携带家眷。
这时他已经隐隐想到了一些什么。如果通过李文娟商会的身份以家属身份进入宴会现场,无疑比他直接受邀进入更加自然。很有可能军统的内应,在得知了蒲素有李文娟这层关系后,直接把她这个实际上还名不见经传的商人纳入了宾客名单,那么原本需要以私人关系名义邀请就完全没有必要了,这种方式的混入更加顺理成章。
甚至蒲素已经想到了届时那个里昂的同窗,会以一种怎样的惊喜姿态招呼他这个老同学。并且顺势把自己以非常自然的姿态介绍给需要他认识的人。
事情应该就是按照这么个剧本如此发展。上海滩上,在这种场合厮混的选手里没有一个是庸手。他自己只是看到了李文娟的请柬就能脑补出这么多,那么那个内应在得知李文娟之后更是应该早早就开始了设计。
当然,这毕竟也只是他的判断。具体到底是不是如此,还要等陈功书的通知。他暂时把这事放到一边,叫上了隔壁的于大宝,去了郊外农庄。
农庄其实直线距离不远,只不过隔着一道蜿蜒曲折的内河,而能够通过轿车的桥梁实在太少。江南水网密集,桥梁也众多,只不过起码都在清朝兴修,能够通过车马都实属难得。所以汽车开行,需要绕一个大大的圈子才能到达对岸。而这一河之隔,就是郊区和城市的区别。
人类是情感动物,在平时的待人接物中不免会产生有喜好,于大宝就是他偏爱的一个队员。这个大个子身上似乎具备了所有中国男人的特点,坚韧、隐忍、谦虚,而且有着极强的责任心。
军事技能中,于大宝虽然投掷项目异常突出,实际上其他各项也都非常出色。他是属于那种看似木讷,实际上具备内慧的那种人。魁梧的身材和他行动时的敏捷反差很大,哪怕在攀爬和匍匐这种科目中,他都是在同样出色的特训队员里属于出色的队员。
在加入蒲素的特训队时,于大宝已经在基层被提拔为尖刀连连长。就是因为他作战勇敢,而且打仗时会用脑子,他率领的尖刀连,每每担负的不是攻坚拔点就是殿后掩护的任务,却是伤亡最小的一个连队。
作为军事人员,蒲素时刻都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一旦自己发生不测,那么于大宝就继任军事指挥权,和李文娟和老任阿廖沙他们共同商讨,汇报上级制定后续的行动。
相应的李文娟这个报务员身份现在也移交给了这批来的同志,现在两个新来的报务员就住在要塞里的单独报务室。如果不是要塞被彻底攻破,她们的安全可以得到最大的保障。报务室外是两名自己的同志日夜进行内保,而外面还有一道白俄的守卫。
他和李文娟,一个已经正式登上了上海的台面,一个也即将登台,安全对于他们来说只能是一个需要努力去达成的目标。复杂局势下,哪里有百分百的安全。
实际上,如果不是要进入76号,以他之前几次行动部署来看,再来几次之后,很难不暴露。事情没到那个地步,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产生膨胀。
现在他这边的情况已经和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首先兵强马壮,而且不论是中俄两边的队员,都士气高昂。白俄是想趁热打铁,多捞一票是一票。
不论是哪个国家和种族的人,其实都差不多。基本都有从众心理,天大的事情,只要人数一多,还有人带头,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加上之前这些白俄尝到了甜头,虽然重伤了两个,好歹也没死人。那个一度奄奄一息的安德列,现在已经能在要塞里由婆娘扶着出来晒晒太阳了。
“杀人放火金腰带!”尝到甜头,感受到了生活的变化之后,那些之前没被选上特训的,还有没有获得战功得到晋升的队员,都想着在下一次行动里获取一些提升的资本。享受的福利毕竟不一样,在老婆孩子面前嗓门也能更大一点。
而新到的根据地同志,同样也是摩拳擦掌,想在上海大干一番。在他们想来,好歹都是长期在边区和鬼子正规军厮杀的,什么战斗场面没见过?现在到了上海,这个在他们看来只是有钱人待的地方,充其量不过是一些警察和杂牌军……又哪里会放在眼里。
所以现在普遍弥漫着一种情绪,同志们私底下都觉得在上海,压根不需要那些老毛子,就他们过来的这些人,配上现在这么好的武器,简直就是指哪打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立功心切,求胜心切的心态之下,很容易相互感染。
哪怕蒲素也认为,几次行动都还算顺利。只有一次遭遇了挫折,码头之战打的虽然惨烈,只不过最后他们还是达成了目的,种种乐观情绪的叠加,很容易让人产生自满情绪。
当然,之所以连续发起行动,也是因为蒲素知道自己即将要进入76号的考察视野中,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上级布置的西药任务,以及破坏危害极大的烟土和赌场等行动,都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发动。
比如现在开始,他和李文娟双双都要时刻注意。就算76号还没开始对他进行调查,军统应该已经开始了。从这份请柬投送的如此及时来看,陈功书其实早就知道李文娟和他的关系。说不定已经秘密进行了调查,然后才约见蒲素给他安排任务。
李文娟本人的反侦察意识,只能说是入门,只是参加了一期基础的培训。不过她身边的郑为芝是绝对的行家,可以说是顶级的跟踪好手。既然能执行跟踪任务,同样,反跟踪也同样出色。
相比较而言,反跟踪甩掉尾巴和成功对目标发起盯梢,两者难度不在一个级别上。而且除了郑为芝之外,李文娟的身边还有成华,这更是一个机敏的好手。时刻身揣双枪,携带四个弹夹,以他弹无虚发的实力来说,一个小队困不住他们。
而李文娟的轿车里,白俄司机更是长期备着两支处在保险状态的冲锋枪。
今天,虽然说叫上于大宝出门。只是两人还是分别从自己的院子里走了出去,蒲素先是顺着辣斐德路西行,然后和迎面而来的于大宝相交,故作不识。他独自继续前行,一直走到靠近贝当路的地方快速闪进一条小巷,奔跑到巷子尽头。在那一端,于大宝已经车身横停,等着他。
身后确实一直有两个人远远吊着他。从跟着他的距离来看,那两个特工没有什么明显的敌意和迫切感,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程序性的任务。
蒲素选择的这个巷口是四通的活口巷子,跟丢了也只当是走到了其他的巷子里,不会想到他其实是在这里上了轿车。
他不能直接开车出门,以他一贯表现的菜鸟架势,对于跟踪,尤其是汽车跟踪,应该毫无警觉才对。所以他选用了步行,和于大宝交替,之所以叫他不是顺着通道过来开车,是要他在自己走后,侦查门口是不是还有人员监视。
如果他出门了,自己的宅院附近还有人蹲守,那么说明李文娟已经引起了军统的怀疑,可能针对的是她而不是自己。那么于大宝就不会出现在巷子口,他也就知道在宅院附近是什么状态了。
现在于大宝把车停在这里,说明情况没有那么复杂。当然,仅仅一次还不能完全确定。童川和成华,甚至隔壁院子里的队员需要轮番对四周进行侦查,才能最终确定。
于大宝的驾驶技术还很不熟练,才学了没多久。好在这时的上海,虽然行人和黄包车很多,汽车数量相对还是很少,所以虽然开的歪歪扭扭,也只当练车。蒲素对他们提出了要求,全员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熟练驾驶技术,为此还从商会里配了一辆旧车给他们进行训练,只不过安全起见,不让他们开出法租界。
于大宝驾驶着轿车先是往西,再折往南边。很快周边的建筑变的稀疏,南方常见的油菜花,在这个春天也稀稀拉拉地漫布在周围,有的成片,有的只有几枝,随着春风前仰后合,只在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春天气息。
出城之后,道路状态就很是糟糕。全部都是土路,也不是为了机动车同行而修建,好在路上的行人远远看到轿车扬起的灰尘,都早早地避让,半个多小时后,汽车才开进了农庄。
农庄的大门是传统中式农庄的形制,半开放式。白天都是大门敞开,直到入夜才会关闭。其实,能够开放的区域也只有这么一块前院,一副大户地主的气派。院子后还有一个二进,看到的是一面影壁墙。一般人的注意力肯定都会放在二进的院子,忽略了其实就在前院的侧墙有一道推拉移门,下面轨道里装着轴承。
这道暗墙周边刚种下爬蔓作物,丝瓜、西葫芦和扁豆这种,等到藤蔓长起来了,就更加不容易被发现。院子里的同志知道是他两,立刻拉开了移门,于大宝把车开了进去,蒲素和他在这边下了车。
这边其实已经到了农田,只不过有着可以停放几辆卡车的位置。后续,蒲素会在这里配置几辆卡车,增加这里的机动性,哪怕作为物资运输也很有必要。
他这边之所以不需要多加掩饰,是因为这个农庄的东家都有名有姓,说起来也是有来历的。几个大小股东里有顾楫,还有老任,以及汪氏姐妹里的姐姐,都是当初在法租界中央巡捕房里非常有名的人物。
如果以这几个人的实力在郊区开办一个农庄还要偷偷摸摸,运货还要依靠人力和牛车那也实在是说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