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目光死死盯着后方,而后眼眸一亮,猿臂舒展,大手向前一捞,手中握持一张大弓,搭上箭矢,用力拉开了弓箭,大声喊道“就是现在,执弓,放箭”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一轮箭雨,把刚刚杀出的曹彰等人,射得灰头土脸,那叫一个狼狈不堪。
“啊呀呀呀!赵子龙!可敢正面冲杀,如此小人行径,卑鄙无耻!”
曹彰双目之中,已是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
“曹彰在此,尔等白马鼠辈,安敢放肆!”
一声爆喝,从这曹彰口中传出,曹彰胯下那匹大黑驹动作陡的再度增加几分,风驰电掣一般。
“哼,杀!”
张绣冷哼一声,聚集兵马,同样冲锋。
无数的马匹嘶鸣,唯有进攻时马匹才停止长嘶,驮着背上的骑士一个劲的向前冲锋。
张绣一马当先,手中长枪如暴雨梨花般,急速在这七八条长矛之上一点,狂暴力量涌动而出,这七八名曹彰麾下的士卒几乎都是握不住手中长矛,身体接连后退了几步,倒在了地上。
而后方的那些文家军士卒,在这七八名士卒的影响之下,阵型都是微微一乱,速度更是猛的一滞。
“冲锋!”
钪!钪!钪!钪!
手中的长枪连续交击在一起,张绣长枪之上的力量并不算恐怖,但自己每一分力量都发挥到了极致。
张绣的枪法也是玄妙无比,一招一式之间,竟然也好像如同迅雷般的劈斩一样,凝聚出了一股气势,让人感觉,张绣手中握着的根本不是一杆长枪,反而是一条有生命的游龙一般!
招式之中都蕴含着极强的气势。同样,像是虎牢关上,巅峰吕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当阳桥上,张飞一声爆喝,吓死夏侯杰,都是气势强大到极点的表现。
张绣眼眸骤然内敛,倒提手中的武器龙胆亮银枪,反手甩射而出,在一众骇然的目光中,长枪化为一道银光直冲人群而去。
随着气罡的灌注,他手中的长枪上,抖出一团团蓝光刺目的枪花,所到之处波开浪裂,犹如岩石撕开了巨浪一般。
“噗噗噗噗噗!!!”
血花四溅,张绣手中长枪不断翻飞,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几乎每一个瞬间,都有曹彰军骑兵落马。
曹彰无奈之下,只得奋起余威,与张绣继续抗衡,袁熙不管那一套,转过身去对着身后的那一队有弓无箭的弓箭手道:“都还愣着干什么?继续操练!谁操练的不认真……罚钱!”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所有的弓箭手都因为袁熙口中那“罚钱”二字,奋发图强,勇猛精进,拉满弓放空弦一个比一个卖力,但听两军阵前的整个场内一瞬间都充斥着稀稀疏疏的弓弦之声,分外惹人注意。
张绣还好,对于袁熙他心里有谱,可是曹彰却不一样了,虽然对方没有放箭,但那一声声的弓弦之响每燃起一下,都会触动他的心跳,犹如小鹿乱撞,让人心神不宁。
一方是不受影响,一方是受尽干扰折磨,如此的单挑又岂能算是公平,诚可谓是高下立判,二十个回合之内,曹彰已经是被张绣打的节节败退,十招之间倒是有七八招全在固守,他手中的方天画戟的招式逐渐散乱,败相已露,只待稍后便会被击溃。
曹军后阵,曹洪和徐晃已经是按照刘晔的吩咐赶出城来接应,见了这种情况,一向脾气暴戾的曹洪顿时怒发冲冠,狠狠地将手中的战刀向着地上一杵,怒气冲冲地道:“袁熙这厮,简直就是妖孽!这么混账的招数都能使的出来,简直就是卑劣!太他娘的无耻了,居然还有这么办事的!徐晃,咱们冲出去跟他们拼了!”
徐晃急忙拦住了曹洪,低声劝阻道:“子廉将军切勿冲动,我军后方大队兵马未至,若是如此盲目的冲将出去与袁熙决战,便是正中了袁熙的下怀,正所谓彼之行之,吾亦行之,袁熙能用出此等恶心卑劣的战术,我等又如何能够使不出来?咱们不妨仿效其法,作为支援曹彰小将军的办法。”
曹洪闻言一愣,然后点着头,道:“也罢,就照你说的试试。”
于是乎,两军阵前瞬息间,出现了一种让人诧然的奇怪情景。
两军阵中,两员大将在其中往来奔杀单挑比拼,两军后方,两队弓箭手噼里啪啦的在那里拉公弦瞎操练,一时间惹得风生水起,分外热闹。
宛城城头之上,刘晔看的一头雾水,一边瞅一边对身边的副将道:“这,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刘某跟随主公多年,虽然不说是见多识广,却也算是久经战阵,就这种情况我还真就是头一次看见,两员将领在场中对战,两军阵前整一堆弓箭手放空弦,这是怎么个情况?”
刘晔身边的副将们也是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也都是一起摇头,屁都不放一个。
战场当中,袁熙见对面阵中的曹洪和徐晃照葫芦画瓢,使出了跟自己一样的招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很是不爽。
“曹军的将领真是太不要脸了,居然敢剽窃我的创意。”
审配亦是长叹口气,道:“主公啊,你的招数已经被对方学习过去了,如今张绣已经和曹彰处于同样的境地。”
“谁说的!”袁熙将脖子一耿耿,不服气地道:“照葫芦画瓢,最多只是模仿一个样式,却是模仿不到精髓,我袁熙的兵法,讲究的是四个大字,即:随机应变。”
审配点了点头,道:“那现在这种情况,主公您打算如何变?”
袁熙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狡猾的微笑。
“来啊,传令那些在阵前来弓弦放空响的弟兄们……空弦放够了,该是玩真枪打真靶的时候了,拿箭,上膛,给我瞄准曹彰,往死里给我突突!”
审配:“……”
宛城,城池之内。
“咝咝!”曹彰此言咧嘴的接受着医者的治疗,他浑身上下身中数箭,虽然没有射到要害部位,但也是受伤颇重,若无两个月以上的静心疗养,只怕是难以恢复正常。
“袁熙,你这贱人!说了放空弦,结果还是大放冷箭,这是你第二次玩我,曹某发誓,若是不报此两射之仇,我曹彰誓不为人…轻点轻点,疼死我了!”
前番战时,袁熙先是用打空弦的方法热乱曹彰的心神,然后又乘着徐晃曹洪仿效其法的时候,命士卒将空弓上箭,对着曹彰就是一顿强突突,若非顾忌到怕伤到跟曹彰交手的高览,只怕这一顿箭雨下来,就把曹彰给射回娘胎你了。
等曹彰中箭之后,曹洪徐晃随即出兵来救,袁熙亦是乘势掩杀,将敌军的兵马杀的大败,若非刘晔及时鸣金收兵,只怕现在的宛城城已然是被袁军攻下。
曹洪,徐晃,刘晔三人此刻尽皆待在曹彰疗伤的门外,三人皆是一脸愁容,刘晔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叹气言道:“袁熙乘气盛而来,子文将军又输了一阵,如今我军士气低落,这宛城城难守啊……”
徐晃点头道:“如今之势,我们不能够在行出战,只有紧闭城门,等待着夏侯惇和曹仁将军的兵马前来增援。”
曹洪皱了皱眉头,道:“对方阵中,猛将谋士众多,更有袁熙这狡诈之徒亲自为主,许都的那几位为何还不有所行动?难道是怕了袁熙不成!?”
曹洪所说的那几位,不是别人,正是曹操死后遗留下来的一众谋主,荀彧,郭嘉,司马懿等几个能人。
徐晃摇了摇头,道:“怕倒是说不上,某将相信,以那几位的智谋与想法,目前暂不出动,一定是有着他们的理由,我等做将领的,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厮杀战场,与敌周旋就可以了,成与不成,也都算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违背自己的意志与心意,便算无碍,如此死后下了九泉,也好有颜面面见主公……”
曹洪重重的哼了一声,将头一扭,显然是有些不服气,但却也没在说的太多。
刘晔笑了一笑,正想出言劝解两句,却是突听一阵奔跑之声,但见一个侍卫拿着一支长箭匆匆地奔到了刘晔面前,将箭向着刘晔面前一递,道:“大人,这是适才从城外射进来的请战书。”
“请战书?”刘晔随即打开,曹洪亦是凑过来一起看,但见信确实是以袁熙的名义写的,当中言辞刻薄,极尽调笑,将曹军上下从死去的曹操,到如今的曹植,曹彰等人全都是骂的一文不值。
袁熙别的本事且先不说,单单就这一手写信骂人的本事就算得上是天下无敌,当年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汉栽在了他这一张嘴和这一首沉词滥调之上。
刘晔读完之后倒是还算平稳,曹洪却是气的不行,扭头吼道:“袁熙这厮欺负我等太甚,不就是邀战么?干嘛说得这么难听!我们抱他家孩子跳井了还是咋地?不行,这口气不出,本将决不罢休,明日我为前部,出战袁军,看看他袁熙还是三头六臂,铁打的不成!?”
徐晃闻言忙道:“曹将军不可,袁熙就是不想看着我们缩在城中,故而以这种方法激我们出兵,你若是轻举妄动,便是中了袁熙的诡计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暂且忍耐,不要轻举妄动,等待后方支援来了之后再说……”
“等等等等!等个屁啊!”曹洪勃然大怒:“你们要当缩头乌龟,我却不干!徐晃你不出兵,我明日自领本部兵马出城跟袁熙并个死活,你们只管紧守城池,不必救我,我也不拖累你们的后腿,生死自由我自己负责……”
刘晔闻言忙道:“子廉将军,不要过于急躁,公明之言,实乃是为大局着想,出自一片好心,你若是这般抬杠,却是伤了和气,殊为不智,要知道,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乃是袁熙啊。”
曹洪转头冲着他一吼,道:“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任凭他们侮辱我们吗?啊!混账!”
刘晔被曹洪这种大嗓门一吼,脑瓜子登时嗡嗡的,东倒西歪的险些栽倒,但心中一个不安的年头也瞬时被这个大嗓门吼叫了出来。
刘晔稳了稳身形,然后微微一抬手,挡住了曹洪骂骂咧咧的话头。
“不对,这封信有蹊跷!”
曹洪和徐晃闻言一愣,奇怪道:“不过是邀战书而已,有什么蹊跷?”
刘晔低头看着那封书信,道:“信中极尽刻薄的词语,仿佛是要使激将法逼迫我们出战,但这词语未免有些太严苛,个中激将的意味未免使用的有些太明显了,如此只能适得其反,以袁熙的心智,不会想不到这一点……更何况我军今日刚输了一阵,他就乘夜又来邀战…暗道一般人的想法,谁都不会轻易再出吧……如此一来,他这封信岂不是白写,那他又做这些无用功干什么呢?………除非……”
徐晃忙问道:“除非…什么?”
刘晔似是有所醒悟的道:“除非他这是使了一招烟雾弹,让我们在这封信上投入过多的精力,而他则是乘着我们注意力转移的功夫……”
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远方东面的城墙方向传来一阵震天的喊杀声,抬头望去,无数的火舌箭雨恍如能够照映黑暗的天空,将整个城头晃的如同白昼一样光亮。
曹洪面色一百,而徐晃则是紧紧的皱着眉头。
“乘着我们转移注意的功夫,大举攻城……袁熙小儿!”
宛城城东门,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的袁军犹如蚂蚁扑山一样,在无数的云梯,冲车和投石车的掩护下,横铺城一拍,齐刷刷的向着宛城的城投蜂拥而上。
城池之上,顷刻间便充斥了残垣断壁,鲜血如同戾漆一样,铺洒在了整个城头,将宛城城池的青砖染得血红血红的,空气中散布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之气,让人恶心欲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