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椎咔咔之间，光头病人的巨大脑袋向右偏转了九十度，整张脸正对着面前两人，皮肤呈现青色和暗红色夹杂的色泽，像是腐尸一般。

他的脑袋完全没有任何须发，如果五官和耳朵，这脑袋简直就像剥了皮的水煮蛋。

一双没有眼白的纯黑眸子“盯着”面前两人，暗红色的干燥嘴唇冷笑道：

“漂流到远方岛屿，衰老的左脑是蜜糖的味道。”

楚舟瞬间想到了刚才的泰迪熊玩偶，一模一样的疯言疯语，面前的这个人不知道是梅奇还是周文定，但无论是谁，这人的眼睛已经纯黑，自然不是普通人类，楚舟立刻吼叫道：

“动手！”

林素晴虽然心善，但面对暴走的异能者，从来都是霹雳手段，此刻早就伸出右手，啪的一个响指！

光头病人四周的火焰瞬间暴涨，如同巨大的潮汐一般将他吞没，火焰中的病床、心电仪等诸多设备全被焚烧，电子器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然而火焰中的那个人影，纵然病服化为黑灰，依旧像海边磐石般巍然不动，双眸中精光一闪，两腿从病床挪到地上，竟然自行站了起来，整个人足足有两米五左右，堪称小巨人。

他的双脚刚一落地，地面上就有黑色的枝条破土而出，这些枝条不知是什么材质，在熊熊火焰之中竟然还能不断延伸蔓延，将火焰燃烧的空间切割开来，随着光头病人一握右拳，黑色枝条瞬间合拢，将火焰熄灭。

这一幕，仅仅发生了电光火石之间，快到楚舟还没有出手，火焰就已经熄灭。

他只好停下脚步，正准备做进一步的打算，却发现林素晴微微蹙眉，他眼睛一瞥，就看到林素晴的右手有些颤抖，她顺势将右手背负身后，看起来睥睨骄傲像战场的女骑士，只是那只右手……怎么看都像是异能诅咒发动了。

从刚刚面对那只红眼杜宾犬，到条触手的白色冰箱，再到现在，林素晴的异能已经发动了太多次，诅咒像阴影一般将她笼罩。

楚舟悄悄向前一步，用半个身子挡住林素晴，盯着面前的光头病人，林素晴在他的背后质问道：

“走廊两旁的那些人，是你杀的？”

光头病人面无表情，摊开双手道：“无论我是不是凶手，都会否认，所以，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楚舟则在思索着兄弟会的事情，问道：

“你认识钱大幸？”

光头病人缓缓低头，天花板的光芒落了下来，让他的面容有些狰狞，他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

“认识啊，如果不是他，我又怎么是现在这幅鬼样？”

失去了一切毛发的脑袋，既滑稽，又恐怖。

楚舟语气淡然：“那恭喜你。”

光头病人面色不善，勃然大怒，“老子成了这幅鬼样，你还恭喜我？”

楚舟笑笑，“恭喜你，你的仇人已经死了。”

刚刚还躁怒的光头病人立马安静了下来，抬起头看着明亮的天花板，虽然他的眼眸一片光亮，但依然有无形的阴云笼罩，让人看不懂那种复杂的眼神。

有些放松，有些迷茫，有些无奈，有些……不甘心。

他干涸的嘴唇中，只是幽幽吐气，“死了啊，可惜了，可惜。”

楚舟向前一步，趁着对方沉浸在回忆中的无意识状态，逼问道：

“可惜什么？”

光头病人低头盯着楚舟，冷笑道：

“可惜我此刻空有一身异能，却不能亲手宰了他！”

随着他的怒气冲冲，脚下的黑色枝条也不断张牙舞爪，像是在烧烤架上扭曲挣扎的黑色长蛇。

楚舟呵呵一笑，双手抱臂，“那你可得好好谢我。”

光头病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你杀了他？”

楚舟点头，“没有错，所以我是你的恩人。”

光头病人冷笑道：

“可惜了，可惜。”

又一次可惜。

他盯着楚舟，整个人的皮肤渐渐泛紫，就像是个大紫薯，“你让我失去了亲手复仇的机会，所以你……该死！”

他一把扯下身上的塑料输液管，额角不断凸起，生长出了两根粗壮的黑色犄角，布帛撕裂声中，背部缓缓张开紫红色的残破双翼，膨胀的身子支撑起宽松的病服，那股压抑不住的力量感，正从他的病躯之中释放。

楚舟意识中的青铜巨塔缓缓浮现，那股让他迷醉的感觉，再度出现。

面前这个光头病人身上，应该有某种东西，能够极大的提升他的异能力量。

他真正知道到了“贪婪”这种感觉。

林素晴仰头看着光头病人，“你早就该听到了动静，既然如此，为何要等我们过来？”

面前的这一切，就像是猎人在守株待兔。

光头病人慢慢抬起头，“吃完饭，自然要先好好躺下来，消化消化，不是吗？”

吃完饭？

林素晴一愣，瞬间想到了走廊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一个响指，火焰在指尖跳动，跃跃欲试，“告诉我，你的食物是什么？”

光头病人咧嘴狞笑，“其实……你们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他猛然张开双臂，如同拥抱神明的信徒，“这幅躯壳，才是人类进化的终焉、世界的未来，可惜我的进化，还差一块拼图！”

他盯着楚舟，“谢谢你，谢谢你送来了‘银鳞’！”

楚舟皱眉，对方从他杀死了钱大幸的消息中，竟然能猜到银色鳞片在他身上，这一切就像是迷雾一般，暗中不知道隐藏了多少谜团。

林素晴幻化出火焰长剑，“击败他，不就都清楚了。”

她的背后双翼一振，整个人已经俯冲飞去，楚舟赶紧操纵刀片跟了上去。

既然林素晴选择进攻，他自然也协助对方。

光头病人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魔，桀桀冷笑，面对来袭的两人，仰天长啸，两根粗壮犄角不断散发出无形威压，密密麻麻的金色画符浮现出来，缠绕在犄角上，这些画符轻轻一抖，威压瞬间增强！

还在半空中的林素晴肩膀一沉，像是有一座泰山压在她的身上，整个人如同暴风雨中的蝴蝶，从半空中仓皇下坠，还在地面飞奔的楚舟却什么压力都未感受到，只是看到林素晴的下坠，立刻前冲几步，双臂张开接住了林素晴。

威压之下，以光头病人为中心，地砖不断破碎开来。

楚舟半抱着林素晴，眼睛却被那对犄角上的画符吸引，这些金色画符有一股奇特的魔力，让他的意识蠢蠢欲动，不断升起想要抢夺占有的贪欲，就像是见了老鼠的猫一般。

他大概明白，如果自己能得到那对犄角，那么异能的升阶，就在今日！

林素晴缓缓睁开眼睛，炫目的天花板灯光让她的视线中一片空白，好一会才适应了光芒，当她看清了现场的一切时，已经怒而出声：

“你们竟然……用荒兽做实验！”

荒兽？

楚舟心中一动。

光头病人桀桀冷笑，“小姑娘，知道的不少嘛。”

这里的温度并不低，但是林素晴却像是坠入冰窖之中，从头到脚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