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困境(1 / 1)无色飘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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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逼进的十多秒中里,在诺拉的感觉中仿佛过了十几年。

终于,那个东西走上了二楼抵达了书房的门口,诺拉蹲在书架后面,只能看见那个东西的腿部。

来人穿着一双劣质的长筒布靴,有些莫名的眼熟,看起来是个镇民,而不是血族,诺拉稍稍松了口气。

但她仍然紧绷着身体,不敢放松,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也许上来的是一个血奴。

就在这时,躲在书桌下的坎雷尔忽然钻了出来,用着嘶哑的声音喊道:“爸爸?”

诺拉一听来人的身份,心中一安,差一点就直接从书架后面跑了出来,可她留意到,坎雷尔的语气不大对……

站在门口的镇长,发出低低的嘶吼,透过书本之间的缝隙,诺拉看到,曾经温文尔雅的镇长先生,如今双眼赤红,口水沿着新生的獠牙滴落在他往日一尘不染的衣服上,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不说作为亲生儿子的坎雷尔受到了怎样的打击,连诺拉都一瞬间失了神,心底涌上一股子悲伤。

虽然诺拉看得出来,这个看似对自己很温柔的镇长其实并不喜欢自己,只是一种非常职业性的温柔。

但这个尽职尽责的镇长,将自己看作一个一位普通的镇民,没有任何差别对待,无关乎个人感情。

当自己做为普通镇民的权益受到侵犯时,他自愿挺身而出,无关乎个人得失。这个镇长应当受到尊敬。

过多的经历使人麻木,这句话对于诺拉而言再合适不过。

她在一瞬间将悲伤清出了大脑,恢复了冷静,一瞬间的失神足以让已经完全失去行动力而面对血奴的坎雷尔身处一个相当危险的境地。

诺拉心急如焚,毫不犹豫地,她推倒了身前的书架,倾斜而落的众多书籍与倒下的书架将扑向坎雷尔的血奴砸倒在地。

巨大的声响从窗户传出,回荡在死寂的小镇上空。

这着实是一种危险之举,巨大的声响必然将引来更多的血奴,甚至是听到声音的血族。

但此刻,诺拉别无选择。

倒下的血奴从书架的缝隙中伸出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试图抓住什么。

而诺拉直接无视了书架下还未死绝的血奴,而是绕过书架,跃上窗台,拉起目光呆滞的坎雷尔跳出了房间。

她知道,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闻声而来的血族很快将进行合围,这是他们能否逃出生天的最关键时刻。

可坎雷尔眼中,却只有父亲面目全非的衣衫与狰狞的面容,血红的双眼如索命的冤魂一般死死地盯着自己,他一辈子都忘记不了这个眼神。

两人顺着倾斜的屋顶翻滚而下,所幸二楼狭小的书房其实并没有建得很高,两人最终也只是从两米不到的地方落下。

诺拉快速调整了姿势,只是翻滚了几下,安全着地,一旁的坎雷尔却如石头一般重重地砸在草地上,发出沉闷的落地声,只是听着,就让人觉得疼。

可现在的情况是,根本不可能给两人休息的时间,诺拉只稳了稳身形,就连忙爬起来。

她环顾四周,依稀看见四面八方都出现了几个慢慢接近的黑点,应该都是血奴,事到如今也没办法有什么计划了,只能随机应变。

诺拉跑到坎雷尔身边,拉起他的衣袖就想跑起来,却发现根本拉不动,刚刚跑动两步,两人都摔倒在地。

诺拉回头看向坎雷尔,终于发现了不对,身后的人魔怔了一般僵在原地,面色如死人一般铁青,连呼吸都微弱得很。

周围的血奴还在持续接近,一旦将这里围住,纵使两人是受过训练的士兵,下场也只能是成为路边的尸体。

诺拉已经无计可施了,她不清楚坎雷尔现在是什么感受,可她知道,谁都受不了一个不久前还在和你讲话,一起生活了多年的亲人在自己面前变成怪物捕食自己。

但他们只能跑,连给予对方安息的机会都没有,而且这种情况,如果不自救,那没有人能帮助你。

诺拉紧紧地抓住坎雷尔的衣领,粗制的衣服几乎被撕裂。

按照平时,诺拉早就走人了,烂泥巴扶不上墙,她诺拉已经尽力了。

可尽力了,却谁也没能救下,一股无力感从她的心底蔓延开来。

此时此刻,诺拉真的很挣扎,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不想就这样放弃。

可即使是这样面临生死离别的关头,她的脑子还是如平常一般冷静,应该说冷血。

而从这理智至极的脑子里得出来的结论,告诉着诺拉,她应该现在就走,至少还有机会活一个下来。

很快,她紧紧握住的手送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害怕的颤抖。

无论她多么冷静坚强,其实她才是最怕的那个啊。她也许是这个小镇唯一一个真正直面过死亡的人,直面危机的冷静,来源不过是胆小害怕罢了。

正是这种怕,才能在危机之中冷静地寻找逃脱的途径,那样渴望生存啊。

她终究还是怕了,听从了自己的脑子,仅仅是想想死在这的可能性,脸上的刀疤就在隐隐作痛,如坠深渊的寒冷从脊椎爬上大脑。

她真的好讨厌这样的冷血,这样的懦弱,可自从那次死里逃生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不这样“理智”过了,犹如一个怪物。

诺拉放开了坎雷尔的衣服,而是伸出手顶住了坎雷尔的下巴,微微抬起了坎雷尔的头。

她从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这个相貌不扬的小男孩的脸,她在努力地记下了这张脸的每一个细节,仿佛也是为了记下小镇这最后的时光。

似乎心底的余火仍未被完全扑灭,也似乎是为了自己的逃跑找一个理由。

诺拉宛若自言自语,又似乎是鼓励着已经完全丧失逃生欲的坎雷尔说道。

“呐,坎雷尔,那真的是镇长吗,那个瘦弱文质彬彬却严肃得要死的镇长吗?”

这是一个两个人一时间都无法接受的事实,一个按理来说此刻根本不应该提及的事实……

“啊,是这样啊……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啊,曾经理所当然的一切如云烟般消散,熟悉的日常一去不返,好像只是转瞬之间,我们如坠一个地狱一般陌生的世界,真让人绝望不是吗?”

连诺拉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手已经如冰块一般毫无温度可言了。

此刻好像她说的,是眼前这个惨遭屠戮的小镇,可她的脑子里却是那个火场,同样的突如其来,同样的横尸相枕,那是她一生的梦魇。

“但是,想想你的父亲,坎雷尔,那个有着自我意识,爱你的镇长,他会希望你和他一样,死在这里吗?”

“有时候现状是令人绝望的,回忆里的一切是那么的温馨,但在这逆境之中给予了我们勇气,让我们得以继续向前的,不应该正是这份温馨的回忆吗?”

“因为如果死了,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份回忆,再也没人可以回忆起那一段段能让人嘴角勾起微笑的日常了呀!我求求你了坎雷尔,别死在这啊。”

这是诺拉绕开那几乎怪物一般的大脑,灵魂最深处,纯粹地控诉。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和坎雷尔这样一个和自己并没有太大关系的小孩讲这些。

也许是此情此景,太熟悉了,就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说这番话的时候,诺拉将脸庞深深的埋在自己的手臂之中,仿佛在回忆,仿佛与坎雷尔一同体验着,某一份害怕。

在她的感觉之中,这段时间好像过了好久好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直到听到身后血奴恶心的声音,她才如梦初醒。

再不走,就迟了。

诺拉决然起身,再也没有看坎雷尔一眼。

忽然,她的手臂被一直手抓住了,那是头上在刚刚落下时磕了一个口子现在满脸是血看着颇为虚弱的坎雷尔,他的声音,却从未有过的铿锵有力与,轻松。

“抱歉,我们走吧。”

如果此刻无比熟悉自己儿子的镇长站在在,脸色一定相当复杂,此刻的坎雷尔那双褐色的双眸下多了一种与诺拉相似无比的东西。

一种镇长一直认为最危险的眼神。

而一旁的诺拉,却意外的没有感到太大的惊喜,应该说,那种复杂高兴的感觉一划而过,取而代之则是如寒潭般的冷静。

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跑了起来,不过这次,不用拉着坎雷尔了。

此时的两人逃跑得前所未有的迅速灵动,尽管耽误了许久,但没有智慧笨拙的血奴还是没能围住两人。

可实际上,两人的处境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

在死寂的小镇中,那书架倒下的声音着实是穿出了很远,几乎所有的血奴都在朝这边移动,将两人逼上了绝路。

仍然是穿梭在房子与房子直接的夹缝之中,这样的地形,有利于身形矮小的两人甩开追着的血奴。

诺拉望了望小巷的尽头,依稀可以看见刚刚收割的麦田后绿色的树林,虽然很艰难,但两人终于跑到了小镇的边缘。

连冷静的诺拉,都不禁有些兴奋,已经酸胀无比的双腿不觉中又快了一些。

突然,面前一旁的大门被忽然撞开,一只满嘴是血身形健壮的血奴就这样堵住了二人生的去路。

跑在前面的诺拉不禁一滞,在坎雷尔的拉动下才堪堪躲过那突然出现的血奴攻击。

这下两人是前有敌人后有追兵尴尬地被堵在了狭小的小巷中,刚刚两人逃跑的时候,光顾着想甩开血奴了,却没想到这样被血奴堵的情况。

那是铁匠帕维金,看向那突如其来的血奴,坎雷尔心中一颤,他想到刚刚在去集市的路上碰到在回家路上的那一行小伙伴。

看这血奴嘴角的血迹,看来铁匠儿子西斯也没能幸免于难,游戏中两人同为人类一方,坎雷尔还挺喜欢那个豪爽的铁匠儿子,没曾想居然这就是永别了。

过多的经历,也许还是一种悲哀吧。

尽管有一瞬间的伤感,但坎雷尔迅速把他们清出了大脑,继而开始观察周围,寻找着脱困的机会,他可清楚铁匠帕维金的力气有多大,知道两人不可能强行冲过去。

环视周围,一旁小房子虚掩着的木门让坎雷尔眼中一亮,尽管透过那打开的点点门缝里望根本看不清情况,如深渊一般的黑暗让人有些心里发毛,但两人现在根本别无选择。

坎雷尔一把拉住准备强冲铁匠阻拦的诺拉,推开那木门,跑进了小房子中,顺手回身锁上屋门。

一时间这个狭小的杂物间仅有的亮光就只剩房间那头唯一的小窗投进来的点点光明。

但两人也根本没打算留在这个地方,关上门后直奔那个小窗,只要翻出小窗,直接可以甩开所有追在后面的血奴,两人成功逃出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对面的小窗,挡住了两人逃出的唯一通道,刹那间小小的杂物房完全陷入了黑暗,他们被堵住了。

连续两次同样的错误,让刚刚情况还在不断转好的两人真正陷入了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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