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听到这个问题后一愣,发出了“咯咯”的笑声,说道。
“你是蠢吗,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浪费时间,我可不会多告诉你什么你不应该知道的东西哦。”
粉发的少女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摇头说道,想了想,却决定依旧回答这个问题。
“但毕竟说好了有问有答,我一向说话算话,告诉你我的名字还是可以的,你可以叫我塞瑞亚,来自‘失乐园’的塞瑞亚。”
尽管坎雷尔心理上对此已经有所准备,毕竟别人没有理由毫无底线的透露一切,但他实在太好奇这种连存在,他都不确定的能力的持有者了,能得到回答,已经无憾了。
他也很快捕捉到一些意外所得的信息点。
“失乐园”是什么?或者说,是个怎么样的组织?”
一个新的问题,从他的脑中油然而生。
很可惜,这个问题并没有问出来,那坐在阳台上聪明的红衣少女又怎么会猜不到坎雷尔的想法呢?
塞瑞亚话音刚落看见坎雷尔问题又将马上出口,抢先出声打断了提问人。
“啊呀,看来你并没有吸取教训珍惜这宝贵的提问时间呢,哼,我最后允许你提问一个问题,要想清楚再问哦~”
话音落下,塞瑞亚小小松了口气,毕竟要是那个问题被问出来的话,她可就遵守不了有问必答的承诺了呢。
而对面的坎雷尔就有些气愤了,明明一开始说的是时间限制,现在又忽然换成了数量限制,想到刚刚白白浪费的一个问题,坎雷尔有些捶胸顿足。
但他刚刚想抗议,抬头对上那在黑夜中荧绿色的竖瞳,又怂了,只得老老实实慎重地想最后一个问题到底要问些什么。
是问黑百合代表的始祖?还是那些空艇的所属部队?甚至是那个缺脸血族的准确身份与其上司?
这三个问题,都是困扰了坎雷尔许久的疑问,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的家乡陷入火海的那一天,与那些不可饶恕的罪魁祸首。
究竟要问什么呢?
不知怎的,坎雷尔又想起了刚刚的梦境,阴差阳错下,一个问题好似有着自主意识,趁着他大脑宕机的空暇,溜出了他的嘴,花去了最后一个宝贵的提问机会。
“你刚刚哼的曲调,有名字吗,它的名字叫什么?”
阳台扶手上欢快地前后踢动着悬空的双腿的女孩,听到这个问题,摇摆的动作一僵。
带上了几分寒冷的双眸居高临下地直视着坎雷尔,那一瞬间,坎雷尔感觉自己已然被那双独特的竖瞳看透,刺穿。
“这倒是一个好问题呢,好问题呢……”
对方的沉默,坎雷尔有些不知所措,这随心一问,也许踩到了对方的心事了。
坎雷尔张了张嘴,恨不得把出口的冒失之问吸回肚子里。
想安慰一下刚刚还挺欢快现在看上去惆怅不已的粉发少女,却发现自己和对方可真算是萍水相逢,劝导的话也根本没有就无从说起。
似乎是看出了坎雷尔的为难,塞瑞亚连忙说道。
“没事的,只是教我唱这首歌的人,有些令人怀念罢了,不说起来,我都快忘了,这首歌……叫‘蓝色紫阳花’,应该吧,呵呵。”
塞瑞亚的语调听上去少了刚刚的轻松,而多了一份沉重,这也让坎雷尔有些自责,正当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坐在阳台扶手上的少女,忽然将目光聚集到坎雷尔的身后,说道。
“看来你的朋友已经偷听了很久了呢。”
坎雷尔自然清楚,对方指的是丹尼斯,他顺着对方的目光转头往后望去。
透过阳台的玻璃门,他却只看到房间中的丹尼斯仍旧保持着之前睡觉的姿势,纹丝不动。而自己身后,爆发出了少女开心的笑声。
坎雷尔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哇,你真的好傻啊,我说什么你信什么!”
粉发的少女捧腹大笑,身子都因为夸张的笑而弓了起来,看上去反而像缺了氧似的很痛苦的样子。
坎雷尔抽了抽嘴角,实在有些笑不出来,他黑着脸望着面前坐在高处开心得来回晃动的少女,有些无语。
在笑过一会后,稍微缓过来些的塞瑞亚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抬头看向一旁毫无笑意的坎雷尔,好像又被戳中了什么奇怪的笑点,又笑了起来。
但似乎是太得意忘形了,身子往后一仰,原本充满笑意的脸瞬间写满了惊恐。
要知道,阳台的扶手外是离地五层的高空,人掉下去必死无疑,看出不对的坎雷尔连忙冲上去伸手想抓住失去了平衡的塞瑞亚,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妙龄少女从自己眼前的五层摔了下去。
塞瑞亚后仰着倒入了高空中,似乎还没从刚刚的欢乐中走出来,连惊叫都没有来得及,便无声地消失在了阳台扶手上。
惊呆了的坎雷尔在塞瑞亚消失在自己视线中后,连忙冲到阳台扶手边上,朝下望去。
看见的却不是那个粉发的女孩死前惊恐的表情,而是对方一只手拉着自己的眼皮做的一个鬼脸。
尽管有着一个恐怖的面具为这个鬼脸加分,但坎雷尔仍觉得这个鬼脸糟透了,一点都不吓人。
神秘的来客就以这么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消失在了坎雷尔的面前。
在此后的很多日子中,坎雷尔想起那个粉发的竖瞳女孩,都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毫无边际的梦。
也只有这么一种解释,才能解释得通那晚怎么吵都吵不醒熟睡在一旁的丹尼斯与那个从出现到离开行为都毫无逻辑可言的女孩。
坎雷尔最终没法将这晚的事和任何一个人说,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将这奇妙的一晚,当成了梦。
还未等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尖锐的哨声就回响在宿舍之中,虽然两位新来的转校生正式亮相被安排在晨练之后的文化课上,但两人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噪音下还能安然入眠。
运动场上回响起出操训练的呐喊声,暴风军事学院中的军事分院,已然进入了新的一天,尽管其他分院还寂静无声,
丹尼斯站在阳台上,面无表情地观摩着他们同样将要度过的生活,心中所想没人知道,而昨晚遇到那样奇异的事情的坎雷尔,也没有心情倒下补觉了,无所事事后,也洗了个澡,他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快粘成一块了。
随后的事情,便是按照程序来了,听从专人的安排,见到班主任,再听从班主任的安排,面见那些同学们。
其实这样的学院生活,对这两人而言,都是从未经历过的,但对于见多识广的皇族来说,这不过是生活中一些无关紧要的插曲,甚至不能影响他自己的每日安排。
但对于坎雷尔来说,入学到真正成为一名普通学院的普通学员,仿佛是一段梦境中的奇妙冒险,处处充满着新奇。
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从未做过的自我介绍,第一次与一大帮不认识的同龄人在一间明亮的房间里从同一个老师那学同样的知识,第一次在周围的人们异样的眼光下与讨论下度过一天,有太多太多数不清的第一次,一次性闯进他的生活。
入学对于坎雷尔来说,的确是进入新生活的标志,它结束了这个孩子前十几天用于过渡的漫长的动荡生活,真正让他重新进入一段安稳的生活,一段与过去完全不同的生活。
每日早上五点,伴随着起床的鸣笛声,与班上的同学们一起起床参加集训,跑上几十公里后,再集体吃个早饭,休息过后进入一天的文化课程学习,直到一点的午休时间,在短暂的午睡之后,进入下午的教人如何优雅的贵族礼仪课,随后又进入一段体训,解散收尾,之后甚至有宽裕的自由私人时间。
在入学了一个月后,学院还在早上新加入了射击项目的训练,虽然只有火枪,坎雷尔没能见到传说中的蒸汽枪械,但就是让肩膀感受子弹射出时的后坐力,都足以让一直向往着枪械但从未有机会触及的坎雷尔兴奋不已了。
每一天都是从前坎雷尔从未有过的集体生活,每一天都充实而饱满,充满着新奇,坎雷尔也满心期待的想要融入这里的集体,可集体,又让他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特殊。
不说他们两人转学来的时间是多么的奇怪,在一个学期的中端,班级中所谓的小圈子已经形成,根本难以容下两个神秘的不速之客,他们本身也是带着繁重的任务而来的,他们要在两年内完成这个学院四年制的课程。
这个要求在要求知识渊博,受过良好教育的皇族时,其实的确都算不上严苛,但附带着的乡下小子坎雷尔可就受苦了。
上课的第一天,坎雷尔就发现,每个老师教的东西对他而言都是那么的晦涩难懂,他甚至连黑板上的字都认不全,试想你需要从不时断篇的文章与老师快速略过的言语中,学习一些超乎你理解的东西,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这个要求在要求坎雷尔的时候,完全就是让这个乡下小子在两年内从小孩学的基础东西一直学到成年人应该懂的东西再附带上许多军事方面的基础理论,搭建一座知识的空中阁楼,更不要说还有身体方面的素质考核与技巧学习。
入学的前几天,坎雷尔还能悠闲的偶尔与周围的人说笑一会,聊上几句,但很快,当他意识到自己的任务到底有多么繁重的时候,他说的话,浪费的时间,都越来越少,整日埋首于书中,在旁人看来也越来越怪癖不合群,本就对他关上的社交大门,更是与他渐行渐远。
其实坎雷尔在稍稍有与其他人聊过之后,也发觉,自己和其他人也根本聊不到一起去,不仅是这里的环境排斥着他,他也抗拒着这个集体的同化。
他发现这里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懒散惬意的笑容,他们毫无紧张感。
他们会抱怨自己学到的战术知识毫无实战用处,希望真能遇上血族,为自己无聊的生活带来些刺激,他们会因为哪个戏团的表演而约在一起翻墙而出通宵不归,他们甚至会因为学校中哪个漂亮女生或者帅气男生近期发生的一些私人小事而谈笑上几天,他们沉浸在唾手可得与生俱来的幸福中。
当几个同班的男同学,拉着坎雷尔,坐在他身旁,兴奋地讨论着某个漂亮的女生时,坎雷尔只能默不作声,脸上维持着已然僵硬的肌肉,摆出一个还行的笑容,索然无味。
他的视线,总是控制不住地透过教室的玻璃,顺着冬日中仿佛蒙上了一层薄冰而发白的天空,飘向西北方,望向利兹城,望向风暴要塞,望向那被毁了的家乡的方向,他总感觉,在那天际线的尽头,厚厚的黑云正压向这座建筑林立繁华灯光下,充斥着条条倒影的城市,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